那之後劉佳明的身體開始抽搐。旭慌忙把她扶起。劉佳明上下牙打顫。身子抖得像篩子。連日來埋藏心底的眼淚一瞬之間滾滾而下。“小旭,我我好怕。家光哥哥不成器。家政死了。達仔也死了。”
旭安慰她,鼓勵她。“你可以的。相信自己。你能明白我問的不是你,是劉家。說明你懂我的意思。你還是那個聰明絕頂的劉佳明。”
劉佳明伸手咬指甲。這是旭認識她以來從來沒有見過的小習慣。仔細一看,她十根手指頭都咬得參差不齊。現在咬著的食指更是偶爾可以從口中看到血色的嫩肉。
旭怕她再自殘下去。抓住了她兩隻手。劉佳明被制住,開始無目的地胡亂搖頭。長發甩開像一個瘋婆子。
“我不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像家政那樣為了劉氏放棄自己。你知道嗎?本來,我才是劉家繼承人。段氏覆滅的時候,我獻計彙總三兄弟的股份,逼得董事會退出溫泉專案的爭奪。我那樣做沒錯。事後也證明我的選擇是明智的。但是,讓我心寒的是,我們把股份歸還那一天,董事會第一時間聯名上書禁止我入內。不進劉氏我還是我劉佳明!我不稀罕!哈哈哈!”
囂張的宣言過後,她突然神經質地狂笑起來。“可是家政不是。他很能忍。降職、撤資,他都不在乎。他還能笑著給那些老混蛋上門賠罪。我犯的錯。他替我上門負荊請罪。為了大局著想。我做不到這樣。我真的做不到。不是我的錯我為什麼要認”
劉佳明又哭了。她的頭不再無規律亂擺。她開始清醒過來。她開始回歸自己的痛苦。
她哽咽著說:“所以我退出了。我放棄了繼承劉氏。現在我活得好好的,我成為了一個書法家,像七叔叔那樣,在家裡自由自在、看星星看日出。
為什麼現在又要這樣?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她一遍又一遍問著為什麼。像一個被拋棄的怨婦。旭松開她的手。劉佳明驚恐地想抓回去。啪一聲,驚落一片泛黃的竹葉。
劉佳明被打懵了。瞪大雙眼,捂著臉看著他。“你怎麼……”
啪。比剛才更加響亮。又一片黃竹葉落下。
這一次,下面藏了綠色的蕾。旭的手火辣辣的疼。肺部像破了洞,在不停漏風。有一些話,他必須搶在這幅身體罷工之前,趕在無端重生之前告訴她。
他怒喝:“劉佳明,我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你不是淡泊明志,你是貪生怕死貪圖享樂。你怕再在董事會那群老頭子面前摔跟頭,所以你逃跑了。逃了這麼多年。現在家政死了。劉家除了你再沒有誰能擔此大任。你又因為自己的自私自利不去主動承擔你應該負的責任。佳明我告訴你。是男人,就要咬緊牙關撐下去。劉家的擔子,只有你挑得起!起來!抹幹眼淚!回房間,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辦。”
劉佳明堅定不移轉頭走。旭往後癱倒,躺平。休息了好一會兒。門裡面沒有動靜。沒有幡然醒悟奮起直追,也沒有意志消沉自暴自棄亂摔東西。
隔著門板,旭想,方才自己說話實在是太重了。人家選擇了做一小女孩兒你用男子漢大丈夫那一套?再說,人家這不正傷心嘛!
旭扶著門說著軟話。“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劉佳明很堅強。出來之後已經做出了抉擇。她請求旭在牛仁醫院秘密找一個床位做手術。
“小旭,謝謝你。”
“佳明,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執掌劉氏。身體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阻礙。”女性身份也有傑出人才。
劉佳明呵呵一笑。“我能等他們能嗎?他們那些股東能等到我用劉佳明身份闖出一片天嗎?不能!家政三天不在公司可以藉口說生病。三個星期呢?三年呢?劉家的訊息要是傳出去,劉氏那些老東西能把我家吞了!”
原來是指這個。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劉佳明的臉色跟床單一樣白。她問,“小旭,多久?”
“什麼?”
“我說術後恢複需要多久?”
“我不知道。得問牛仁。你就那麼著急嗎?”
“先舉行婚禮?”
“誰?”
“我。”
“跟誰?”
“寶珠。”
“這……”
“婚禮,蜜月。至少能拖半個月。”
“這對寶珠不公平。”
“她答應了。寶珠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支援我。”
“瘋了。都瘋了。寶珠只會跟著你的路來走!她根本沒有自己的主意。她的話根本不能拿來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