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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羽

長垛考核遠距離射箭,每個選人五箭,由兵部官員計分。譚翔主持中栓,第一輪的十人下場後,他瞥見蕭羽在東栓考場的位置沖他揮手。頂著寒風走過去,他問:“怎麼了?”

蕭羽擻了擻身上的大氅,聲音發顫:“她來了,她來了,我有些緊張。”

“不是,你緊張什麼?”譚翔反問:“你是她的考官,你考她,又不是她考你,不就一姑娘……”

“她來了……”蕭羽胡亂推著他,噓聲道:“你閉嘴,別再說了……”

兩人說話間,人已經走到了面前,遵照考場紀律,考試前,選人要向主考見禮。十位選人跨步上前握拳,齊聲道:“卑職見過侍郎大人。”

蕭羽輕咳了聲,故作鎮定:“諸位都請免禮。”

十個人並排,她立在正中,仰面時不偏不倚接上他的注視。蕭羽在風裡打了個寒噤,其他人的面目模糊,他眼裡只能看得見她的。

就像浸在天地交界處的一輪月,天色即明,蟾宮裡的光開始懈怠,她來了,彌補了那樣的顏色。白,很白。

譚翔一把推醒他,蕭羽回過神,忙道:“諸位請入考場吧。”

唐頌微愕,面前人的似一塊玉,眸光溢位來碎成玉屑,他不錯眼珠的視著她,時間過長,被冬日晨風吹成了一截冷玉。

她斷開他的視線,只覺莫名其妙,低頭檢查自己的裝束是否有不妥之處。

譚翔心思一動,叫她的名字:“唐頌,過來一下。”

“譚雁舉!”蕭羽霎時慌了,壓低聲咬牙切齒,“你要幹什麼!”

譚翔湊近他耳邊道:“叫近了好讓蕭三公子仔細瞧瞧,不用謝。”

唐頌依言走近,再次行禮道:“請兩位大人指教。”

譚翔拍拍蕭羽的肩,笑道:“蕭侍郎有話要同你講。”

唐頌看向蕭羽,“請蕭大人指教。”

“啊、那、那什麼,”蕭羽對上她的眸,颳了刮鼻頭,侷促道:“久仰唐街使大名,武寧侯乃當世豪傑,後輩敬佩不已,指教不敢當,祝你武選順利。”

唐頌忽略他古怪的神色和語調,笑道:“多謝蕭大人,卑職一定盡力而為。”

立於她笑意的籠罩下,十二月途徑的風喪失了寒意,蕭羽強迫自己與她對視,隨她一笑道:“快進考場吧。”

眼前的玉色泛了紅,唐頌不明所以,拱手又行一禮,轉身離開。

蕭羽望著她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譚翔幸災樂禍的看著他,“臉紅結巴個什麼勁兒?之前遇見漂亮姑娘也沒見你這樣,玉樹臨風、侃侃而談的蕭三公子哪去了?”

蕭羽反駁道,“你管得著麼?我樂意。”

譚翔奪過他手裡的解狀,翻至其中一頁看到保薦唐頌的五個京官分別是金吾衛上將軍宋白群,金吾衛翊府中郎將陳宵意,左右監門衛將軍林策,金光門武侯鋪鋪長鄭吟秋,兵部職方員外郎狄述。

蕭羽也湊近看,“怎麼了?有問題?”

“沒有,”譚翔把解狀合上還給他,“蕭鴻然審了千百遍的人怎麼會有問題。”

“那是,”蕭羽道:“我看人從未走眼過。”

東栓又一輪長垛考核開始了,兩人看向校場,場中一人身影矚目,她穿著皂絹軟甲官袍,通體掛著霜寒,冷風吹來吹去,把晨曦吹散,卻沒能把她吹動半分,於是她手中的箭也是穩的,百步之距,箭無虛發,五發箭五次擊中靶心。

“不輸兩年前的蕭鴻然。”譚翔沉吟道。蕭羽是順永四十一年冬集武選的頭魁。

蕭羽與有榮焉,“就說她不一般。”

接下來的兩場考核是步射和馬射,考核選人在行路還有騎馬時的箭法,譚翔只看了東栓一場步射,便道:“此人擅騎射,前三場考核對於她來說遊刃有餘,沒有任何懸念,後兩場才有看頭,冷不冷?喝杯茶去?”

“你去,”蕭羽不肯把眼睛從校場上挪開,“我不冷。”

譚翔暫時離開,走進北衙進軍衙署,裡麵人不多,有幾個北衙侍衛,剩餘的基本都是兵部官員在此休息,他斟了杯熱茶抿了口,同身旁兵部職方員外郎搭話:“狄大人跟武寧侯的女兒唐頌相識?我看她的保薦人中,狄大人是一個。”

譚翔雖年輕,官位卻高出狄述兩個品階,但他品行謙和,對待比他年齡大的官員態度尊敬,在兵部以及朝中的人緣都很好。狄述面對他時,自也和顏悅色,捧著杯熱茶道:“她九月入京時我見過一面,她向我詢問關於街使一職還有武選的事情,十一月來兵部報名武選時,她還差一個保薦人,武寧侯的女兒,決計差不到哪去,我就順手幫了個忙。”

“原來如此,”譚翔笑道:“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