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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

“將軍隨意。”她聲音顫抖的說,繼續往前走。

“臣抄近道,是覺得也許能在此處遇到娘娘。”他望著她的背影提高嗓音。

“將軍瘋了!”硯庭淚流滿面的轉過身斥道:“你不該如此!”

“娘娘也不該入宮的。”高梘溪音量驟降,若非廊中寂靜,她可能就聽不到了。

硯庭皺眉,忍不住低泣一聲,滿臉倔強的抹去眼尾的淚光,“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高梘溪邁進一步解釋,“你別過來!”她喝止他,“求你!”

“庭庭,這不是你的錯。”他駐足。

她偏過頭,再一次抬頭抹淚,“我們……請高上將忘……”

“忘不了,若是能忘,我今日就不打這兒走了。”他紅著眼堅稱。

“所以,”硯庭抬頭冷笑了聲質問,“事已至此,你要如何呢?”

許久不見,她瘦了許多,他沒有覺得皇後的服飾與她不相配,反而覺得它把她襯託得美豔絕倫。她與他腦海中的那個人大相徑庭,不過還是漂亮極了。

“不如何。”他說,“只是希望庭……娘娘能夠按時吃飽飯。”

硯庭死死咬唇望著他,任由淚水滑落,她無力顧及它們了,憤怒、委屈把她的喉嚨和心口撕扯得無比疼痛,她需要忍耐那些痛意。

眼前的霧氣很濃,像是下雨了,硯庭又回到了兩人初見時。三年前也是這樣的時節,春遊後從南郊回城,她的馬車陷在了泥地裡,輻條斷了一根,她下車張望,那個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離城門處還有很遠的路。

恰逢幾名花鳥使經過,他們下了馬幫她把馬車推出泥濘,“姑娘到車內避雨吧,我們幾個會幫你把車修好的。”高梘溪說。

硯庭沒有說話,在他蹲下身時,她在他頭頂撐起一把傘,她看著他把輻條修好,他起身時沒有留意,撞到了她的手肘。

傘乘著風脫離了硯庭的掌控,雨水撲面,他這才留意到她方才一直在,他追出老遠追回她的傘,回身時她就站在霧中望著他。

“司長留著吧。”她說。

“不了,我們騎馬的常年風裡來雨裡去,用不到。”他把傘還給了她。

坐進馬車裡,有人叩響了車軫,徐府的馬夫聽到這聲提醒驅動了馬車,青藍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恍若未聞,她覺得那人就是他。要走了,她握緊傘柄看向窗邊,風來的很及時,吹起了窗簾。

硯庭在簾隙中看著他一把抹去了臉上的雨水,烏紗下他的一雙眉眼清晰,兩肩的花鳥紋被雨水澆洗得鮮豔奪目。

“姑娘在瞧什麼?”青藍探頭看向窗外問。

風走了,窗簾跌落,她的眼簾也跟著下垂。“沒什麼。”她抿唇輕笑著說。

再次相遇,是在一家糕點鋪門口,他上階,她下階,他悶頭走得急,撞掉了她懷裡的一捆宣紙,他忙撿起來道歉,抬眸見是她,愣了下笑道,“好巧。”

她從他懷裡接過宣紙問:“司長怎會在此?”

“買山楂糕。你呢?”他問,問完見她一手舉著一串糖葫蘆,又笑了笑說:“巧了。”

他母親常年脾胃不和,藥石吃到一定程度難以下嚥,他算是買山楂糕的常客,她呢,喜歡吃山楂。或許兩人之前也曾擦肩而過,但因相識之後,留意到了對方的存在,他們遇到的次數似乎就更加頻繁起來。

花鳥司要南下查案了,他來徐府找她,他沒有花名正大登門造訪的理由,就候在徐府門外硬等,等到她在某一時刻出門。徐府旁的街巷很僻靜,兩人靠在牆上,透過頭頂那道罅隙看天,能看到一道湛藍。

“這個機會我等了五年,我爹不看好,所以我不知道該向誰說。”

她靜靜傾聽,然後側臉看向他,淺淺一笑道:“預祝高司長南下順利,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吧?”

“當然。”他點頭,然後從懷中取出牛皮紙包裹的糖葫蘆遞給她,“同福齋的。”她怔了怔,道了聲謝。

他說不用,她說,“用的,你那時幫我修車,我還沒來得及道聲謝。”

她出門是為了買宣紙,沒有特意裝扮,衣裙眉眼都素淡,天光敷在她的臉上,透著淡淡一層光澤,高梘溪嗅到一股潮濕泥土的氣息,接著是一陣花香,很奇怪,街巷中明明沒有花。

揭開牛皮紙,山楂串外面的那層糖衣都被他的體溫暖化了,黏了她一手,他慌忙取下自己汗巾讓她擦手,她把糖葫蘆放進嘴裡咬住,然後用他的汗巾擦手。

他垂眸看著他的汗巾上沾滿糖漿,然後聽到糖衣破裂時那清脆一聲響。

南下歸來後,花鳥司了結了一樁大案,那時隱約已有風聲出現,就連花鳥司內都在議論,說恭王妃選的是徐府三姑娘,他厲聲制止他們,手下們很聽他的話,沒敢再說什麼,但他們不知他當時的心情有多複雜。

高梘溪忍不住來向硯庭求證,她不以為意,笑問:“我們徐府怎會不知此事?我怎麼沒有聽說?”

他莫名鬆了口氣,可能就是那幫花鳥使道聽途說的,他一向信奉事實。剛剛放鬆下來,她垂頭,輕聲問:“高司長為什麼會在意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