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重重,歧路障眼,但若志同,必將道合。在本人看來,不失為一樁上上等姻緣。”羅應知正視她道。
唐頌頷首:“多謝大監相告。”
前八個字聽起來使人疲累,但她的臉上沒有一絲失望。羅應知暗暗稱奇,又道:“殿下也知。”
唐頌終於感到意外了,“秦戎鉞也知?”
“這世上不存在圓滿無缺的姻緣,”羅應知笑道:“唐司長和靖王殿下這等人物自然是不會隨意聽信的,我想先帝也只是想為自己的眼力尋個佐證吧,所以殿下也曾來向我求證,我把實話透給了殿下。”
唐頌心底暗湧忽生,一種難以言明的情愫頂撞著她的胸膈,使她鼻尖冒出一層薄汗。羅應知抬頭望天,感慨道:“二十及冠入仕,為官二十八年,如今我還是參不透天意。”
唐頌沒有把他這種說法視為是力不勝任,相反她品出了禪意,“大監的意思是?”
羅應知在日光下眯了眼:“瑞應應善而至,災異隨惡而到,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由人心左右的,唐司長,成事在人。”
唐頌細細品味,微垂眉目道:“受教了。”
話好像說盡了,她笑道:“大監先走,我不便走快的。”
羅應知笑著道好,脫去官服的他步伐穩又快,走出不遠後他駐足轉身,望著唐頌高聲道:“唐司長,趟出個清漣前程吧。拜託。”
拜託。是沉重的一聲託付。
唐頌笑著回應:“我自當竭力。”
離開司天臺後,唐頌回到太極宮,每登一層臺階,她的腳踝針紮似的就要痛上一分,但她還是逼迫自己一步一步挪上高臺。遠眺長安時,簷下的涼風撫慰了她的傷痛。
傍晚到了散值的時刻,光線迫不及待的逃亡,被螭吻吞噬殆盡。唐頌走到階邊,準備再經歷一遍疼痛,卻不想與一人撞了個滿懷。
她的目光與他胸前的馬頭纏絡上了,但就是不肯抬頭。“唐司長,”秦衍抬起她的下頜問:“不聽話是吧?”
唐頌踮起腳尖,一臂纏住了他的腰,目露懇求,“殿下,你揹我吧。”
花鳥服豔麗到了極致,她兩邊的肉翅有晚霞上妝,唇色也是嫣紅的,秦衍松開手,轉身下了一層臺階,唐頌倚上他的背,歡歡喜喜的在他耳邊笑道:“多謝殿下來接我散值。”
揹著她下高臺,秦衍問:“比馬和車輿好使是不是?”
唐頌笑道:“等我好了,殿下不想走路時換我揹你。”
秦衍挑眉,“會把唐司長壓垮的。”
唐頌唇角貼近他的頸,輕聲說:“秦戎鉞,你壓不垮我的,除非在床上。”
秦衍狠捏她的腳踝,“痛。”她控訴。
“活該。”他輕嗤。
在太極宮廣場上揹人行走需要三刀砍不透的厚臉皮,一些官員撞到靖王殿下,上來行禮覺得尷尬,不行禮也尷尬,秦衍被他們驚異的目光掃視著,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
走出長樂門後,唐頌看向前方的路,“秦戎鉞,我們一起斬波折,從歧路上殺出去吧,好不好?”
“好。”
“不許反悔。”
“為什麼要反悔?”
唐頌把腮邊的紅暈染給他,“秦戎鉞,你真好啊。”
他知道和她同行會有望不盡的波折,但那晚在淩波橋上,他還是來找她了,他喂她刀光吃,哄騙她,騙他們之間的姻緣會有無限風光。
彼時她根本沒有聽信,她從來不在意天機,後來他說要在俗紛中把握時局,如此她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