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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斛

咔。

“齊王秦蔚冒瀆朕躬,欲弒君行篡逆之為,雖貴為宗潢,無可偏私,誅之。念手足之情,賜酒行刑。為安社稷,除奸邪不忠之惡,抄籍懲其王府,內眷、僕奴、兵員一律誅之。速通緝袁瑞、袁朗歸案服罪,反者,無論何人,視同謀亂,誅之。”

“在朕回長安前,結了此案,結幹淨。”

申育的笑聲在月宮裡繞梁片刻,終於停歇了。

滿門抄斬。

座中數千人靜得如同土木偶人,僵硬無聲。唯有一人起身,斂袍行至階前,免冠跪拜。

“小女臨盆在即,請陛下見憐。”

月下,中書令兼集賢殿學士段潯原本花白的頭發全白了。

秦哲再下一階,垂視他,口吻哀憐,“夫妻本為一體,況且朕還聽說,齊王府兩萬兵馬的庶務平日是由齊王妃負責打理的,齊王有舉兵奪駕之心,學士試思,令愛怎會毫無察覺?她的作為是在擁扶齊王作惡,朕怎可輕易饒恕?”

“請陛下開恩。”

“請陛下開恩!”

月宮中有人不忍視聽,遮起簾櫳,那月色黯淡了幾分。

秦哲耐心安撫:“學士權領朝班,身為政事堂宰輔,為□□求情前要想清楚了,你的忠心朕不曾有疑,只要學士坐守本職,朕可保你無虞。否則……”

否則,就如王言方才的表態:反者,無論何人,視同謀亂,誅之。

“載筆。”

秦哲聽到呼聲,回身望向高處,齊王在他的眼底跪拜,泥首道:“請陛下弒子留母,無論男女。”

弒子留母。

秦哲微怔,他不肯赦免齊王妃無非就是因為那個子嗣,他絕不會留下齊王的逆種,逆種一旦活下來,就會獲得黨羽的幫扶,為父母尋仇,他要永絕後患。

齊王竟然肯自絕嗣後,放過這唯一一個有可能令他聲勢再起的可乘之隙。

秦崇正的鴻圖華構崩塌之際,他在乎的好像只有段年憶。

如此麼?這就是他視之為勁敵的那位哥哥麼?

“三哥。”

他喚他抬首,“你還記得順永四十四年,九月初二,父皇入殮禮那日發生的事情麼?”

他與他沉默相對。

他笑了笑,將他拋在身後繼續往階下走,邊走邊舉頭望天。

彼時明月照今人,它是最冷漠偉大的證人,記得一切。

“慎王殿下謀反!當誅!”

“慎王殿下謀反!當誅!”

“慎王殿下謀反!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