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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

“這我清楚,”梅向榮道:“去年、前年,河北道幽州、薊州、易州、瀛洲都有些幹旱,不止河北,關中道、河中道不也是麼?因為旱情,當今聖上可是在平康初年的中秋大宴上朝我狠狠發難過一次,說我的考課配不上“上上”的等級,哼!”

聽他這麼一提,眾人回想起來,彼時平康帝拿河東節度使倪震抗災除旱的“中上”功績跟梅向榮的“上上”功績做對比,欲圖藉此抹消梅向榮的考課級別,從而控制他的兵權,當時確實提到了當年的旱情。此處情節ca back一下77章對話資訊)

梅向榮緊跟著補充說:“其實去年三道也有春旱,只是不如秋旱嚴重。”

羅應知接上他的話頭,思索著道:“這就對了,大秦近兩年春、秋兩季皆有旱情,那麼漠北,也就是突厥所遭遇的旱情只會更嚴重。”

眾人之間相視,有所意會,諮閱問:“大監是說……”

“不錯,”羅應知連連點頭,“諸位,也許最初,突厥入侵大秦的這一軍略本就是倉促間所做的決定。”

“難怪。”諮閱視向門外,沉吟道:“難怪用間盜取大秦輿圖的一方是突厥,塔利卻選擇同吐蕃連好,甚至對吐蕃預謀入寇涼州的舉動毫無察覺,原來他們根本就等不及了,以至於有所疏忽,破綻頻出。”

羅應知嘆道:“天助我大秦也!”

原來如此,這樣一番推測,突厥選擇同吐蕃結盟,倉促之間入寇甘州的意圖就完全解釋得通了。唐頌沉默著思忖,漠北的土壤本就貧瘠,突厥部落生存的手段主要依靠劫掠其他種落,他們的生存方式其實很脆弱,在災害面前不堪一擊,如果漠北大面積受災,他們將無法再擁有豐富的作物産出,饑餓與死亡意味著淘汰,塔利政權也許會被漠北的殘酷逐漸侵蝕,直至滅亡。

上百年來,突厥覬覦大秦中壤,頻繁劫掠大秦的邊境,最初的目的就是為了生存,這一次,他們更加迫不及待。

如果漠北沒有旱情,如果溫緒這只偽裝成鵷鸞的鼠雀在龍庭之中棲身的時間更長久,直至徹底蝕空大秦中樞架構,如果突厥不必倉促發兵,擁有充裕的時間籌劃出天衣無縫的軍略……那麼,當下,堂中包括她在內的這群人也許就不會在原州相聚,遑論此後克複失地的種種,也許大秦江山早就已經易主於狄戎了。

她視著眾人,眾人視著她,堂中此時寂然無聲。

她又望向窗外,望著無邊的黑夜,緩慢的釋出了一口氣,原來,原來上蒼是公正的,風水輪流轉,它賦予了每個人平等的生死存亡的權力。

“諸位,依我說,就這麼幹!”梅向榮喝道:“咱們再沒什麼好怕的了!”

堂中無人回應,然而他們每個人都清楚此時的沉默意味著什麼。

離開兵驛後,唐頌久久不言一句,秦衍跟在她的身後,陪她穿過夜色,來到她的營帳內。

她轉身,撞進了他的懷裡,於是倉促退步,但是兩人的距離還是很近,於是她仰頭,質問:“秦戎鉞,你為什麼不答應?”

“什麼?”

他面色平靜,唐頌卻急得眼紅眼潮:“率軍北度陰山的一將之職,方才為什麼不接受?為什麼?等於說是把將帥之權塞進你手裡的,為什麼還要猶豫?那本來就是你提出來的……”

“頌頌,”他牽她的手,“你別生氣,別著急。”

唐頌推開他的手,搖頭,再搖頭,咬唇凝視他,追問:“秦戎鉞,為什麼?”

“頌頌,別趕我走。”秦衍的眼眸低垂下去。

“我不是在趕你走,秦戎鉞,只有你才能協調、勝任此事,你知道的,你懂,對麼?”唐頌眼尾湧出淚水。

他知道,他怎會不懂,但是他願意為了她而忽略任何。

“頌頌,我不想離開你。”

“秦戎鉞,那是你想要的,是你應得的,你應當去捍衛它,去實現它。你我各自為途,也如同行一般,走一條路。”她堅稱。

“頌頌,眼下我腦子裡只有你,你心裡沒我麼?”他眼紅,蹙眉凝視她質問。

唐頌嗤笑,淚水隨著她的戰慄一下子濺落下來,她靠在桌案上,嘴唇輕輕顫動著,微微歪著頭審視他,“秦戎鉞,眼下,把唐頌從你腦子裡摘出來,好麼?”

他只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凝眼視著她。

“秦戎鉞,北度陰山,你會看到你想要擁有的一切。”她含淚笑稱。

方才在兵驛上,他在講述軍略時一定刻意遮掩了自己眼中的歡欣,然而那是瞞不住的,她能窺得見,她能看到他眼底的自信、迫切,那是他掙紮時,與整個世間産生的共鳴,它終於回應他了。

“秦戎鉞,如果你留下來,我會生氣,我會難過,我應該再也不會理你了,你不想我這樣的,對不對?”

“頌頌威脅我。”

“是。”

她的威脅是低迷的,破碎的,沾滿了濕潤,秦衍執著的凝視她的眼底,他在那裡看清了自己。

“頌頌可以答應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