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把手上工作做完,已經是晚上了。
第二天,她親自跑了趟王院士辦公室,將報告交給他。王院士沉吟很久,才說:“其實我也知道一切都太倉促,這個實驗結果需要多方驗證,我們缺乏大資料的支援。貿然投入疫苗的研製,會很冒險。可是上面壓下來,我們也不得不聽從。外面的疫情確實拖不起、等不得了。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就由我來承擔吧。總歸我年紀大了,這個院長當不當都沒關繫了。”
徐知宜沒說話,心中念著方鳴,想著那一夜醫院裡慘烈的對峙。病人要情緒被逼到何種絕望的地步,才會喪心病狂到要與救治他們的醫生同歸於盡?
他們是把對病毒的憎惡、恐懼、怨恨都發洩在了醫生身上吧。
這種仇恨的情緒一旦蔓延開,整個社會秩序都會分崩離析。
確實——等不得了。
她鄭重對王院士說:“是我提出用k病毒從內部攻陷sh5n1,而且我們的實驗確實成功了,就算有萬一,也是形勢所迫,不怪我們團隊的任何人。我已經在提交的報告裡,寫得很清楚,我們還欠缺大量的實驗資料支援,此方法還需要多方驗證,且病毒與病毒的結合,一旦大規模使用,會引起什麼不良反應,短時間是看不到結果的,需要幾年的時間來觀察。但如果部裡堅持要投入疫苗的生産,我們也全力配合,出了問題我承擔。”
王院士不忍見她一臉沉重,安慰道:“其實,這麼短的時間,我們能得出眼下的結論,已經是一個奇跡了。我們要向好的方面看。反正還有臨床試驗,萬一有問題,那一關也通不過。”
徐知宜嘆口氣,也只有等著臨床試驗了。
能透過空氣傳播的病毒,傳染性極強,老鼠、豬、禽鳥、人……都是傳染源,防不勝防,很快歐美國家也出現了感染者。
但幸運的是,疫苗的研製進展也很快。短短兩個月後,便進入到了臨床用藥階段。
這天早上,徐知宜又在實驗室裡,盯著任飛飛與馮令達做病毒結合實驗,檢視結合後病毒的活躍情況。朱淩從外面進來,臉上帶著久違的大大的笑容,那笑容裡有著說不出的輕松與驕傲。
“成功了,第一批臨床試驗的20名病人,有16人痊癒,有3人平穩好轉,只有1個人因為用藥太晚,病毒損毀了髒器失救身亡。”一向矜持優雅的朱淩也忍不住用力揮著手,向所有的研究院公佈這個喜訊。
實驗室裡頓時一靜,好像空間裡一切流動的聲音、顫動的心跳,都被朱淩的這句話給按下了暫停鍵,大家都震住了。
隨即,像靜默的夜空裡,炸開了絢爛的煙火。實驗室裡爆發出一陣歡呼,有幾個研究員當即便跳了起來,激動地手舞足蹈,熱淚盈眶。
連徐知宜都被這氣氛感染,鼻頭有點微酸。
她一直擔心著,沒想到成績如此斐然。她的各種擔心,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任飛飛急切地追問:“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還有兩個梯隊的病人要注射疫苗,如果也成功了,就馬上大規模投産,推廣到各大醫院使用。”朱淩的聲音又爽又脆,只覺終於能夠狠狠反擊了。
接下來兩期的臨床試驗結果,毫無疑問非常理想。
對抗sh5n1的治療性疫苗,迅速投入大規模生産,即將面世。
整個世界為之振奮。
人們緊張而期待地等待著救世疫苗投入使用。
很快,疫苗就被加班加點生産出來,並出現在各防疫站和醫院。各地防疫站24小時面向民眾,排隊的人太多,不得不調動武警來維護秩序。
疫苗的效果還沒有被證實,城市卻好像一夜之間就複蘇了。
死氣沉沉的陰霾、人與人之間的疏離防備全都消失了。
排隊的人臉上全都洋溢著笑容,盡管還戴著口罩,可是他們敢於大膽的交談、分享音樂,八卦和新的資訊,長長的、蜿蜒的隊伍裡不時爆發出笑聲。就好像他們不是在等待打針,而是在參加一場盛大的開幕式。
是的,他們在等待——等待新生活重新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