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珥舒繼續:“我這次是專門來見你的。”
應彥擇沒有反應,不知是麻木了還是沒緩過勁。
“我看檔案說的是你吸食違禁品産生被害幻想,這才想違規駕車傷人,”宋珥舒觀察應彥擇,看見他因為自己的話身子發僵,眼睛一眨不眨,呆立住,“而事後清醒過來,你卻反複說自己是被‘惡魔’俯身。”
她微微一眯眼。
“我想了解一下,是怎麼個俯身法?”
應彥擇渾身顫慄起來,眼淚再次滑落卻沒有像剛剛一樣嚎啕大哭,只是掩面垂頭,一個勁搖動腦袋,緊接著是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控制不住……對不起、對不起……”
他模樣太遭罪,沒一會兒負責人就進來宣告探望時間需要結束,宋珥舒什麼都沒能問出來,只好遺憾離開。
和應彥擇背向離開時,宋珥舒忍不住回頭,看見他身姿蕭瑟地被隨從人員帶離。
她嘆了口氣,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問負責人:“我弟弟他在這裡一直都這樣嗎?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怪我,家裡人怕耽誤我學習,一直瞞著我,我也是才知道……”
負責人安慰她:“沒有沒有,小應畫畫很厲害,我們這裡很多宣傳海報都是他做攝影和拍攝,上面專門給他騰了個辦公室,學習完了可以在辦公室待著。”
“而且他很聽話,要他做的事情都能很好完成,很多老師都喜歡他,一般沒人敢欺負他。”
宋珥舒顯出鬆了口氣的神色,又問:“那他怎麼看起來憔悴了很多?我看他瘦了不少。”
負責人:“戒斷有時候會對胃口和精神帶來一些影響,小應飯都有吃,我們這裡每頓飯都是嚴格遵循標準做的,只是小應自己沒胃口,吃得不多,又天天坐辦公室,不愛上體育課。”
“我們也勸過,他有時候吧,有些犟,”負責人猶豫片刻,“加上可能進來事情不好聽,家長來看得也少,小孩心理肯定受點影響,剛來那會兒他還天天活蹦亂跳,總想要逃走,一個勁說自己是冤枉的……”
“冤枉?”宋珥舒內心沉重,表情不變,“是不是一直說自己是被附身之類的話?”
負責人嘆氣:“是啊,為了不在這裡待著,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不過我們給他做過檢測,他沒有精神方面的問題,但其實也沒鬧很久,後來家裡人又來看過他漸漸不說了,可能也是做好思想工作,想明白了,人也聽話不少。”
告別負責人,宋珥舒坐上車,突然問:“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看他的?”
應慎微看她一眼:“你覺得是我們當時來安撫他的?”
宋珥舒眼皮一拉,彎起一個笑:“只是我的一個合理推測。”
應慎微說:“我和他的關系很差,當初和李姨關系也惡化到見面必吵,被拉來是因為李姨覺得我該向應彥擇道歉。”
宋珥舒抿了抿唇,最後說:“抱歉。”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應慎微立刻說,“你不用說這樣的話,而且你還是受害者。”
宋珥舒歪頭,注視他的眼睛,說:“我知道,我道歉是為我的理所當然,還有忽略你和我訴說過的痛苦,那段時間肯定很煎熬吧。”
她憐惜地彎起食指碰了碰應慎微的臉:“小苦瓜男友。”
應慎微怔愣許久,眼皮一眨,眼球就染上了紅絲,海棠般柔美的紅色,眉眼耷拉下來,他遲疑地伸出雙手攏住宋珥舒放在臉側的食指。
掌心的柔軟,是屬於宋珥舒的,這個人站在自己面前,話裡話外是對自己的憐惜。
他抓住了。
真的。
真的宋珥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