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詩韻緊緊地盯著賀美娜的臉,那張清秀的,充滿書卷氣的臉;就好像那是一本乏善可陳的教科書,而她要一直看穿到最後一頁,那上面有全本書的答案。
她不看危從安。她避免看危從安。她明明知道她想要的答案,在他的眼神,在他的態度,在他從賀美娜進門後的一系列言行。
“我去一趟洗手間。賀博士你慢慢講。”
“好的。”
賀美娜轉過頭去,繼續道:“……初始藥物毒性很大,但是現在我們發現可以透過最佳化側鏈來減輕毒性。對於9062n87的臨床前研究,將會圍繞以下幾方面來展開……”
尚詩韻面帶微笑,款款走出包廂。
剛關上門,她就猛地咬住了食指指節,阻止自己嘶喊出來。有服務員經過,她側過身,急匆匆地往衛生間走。
一直以來,尚詩韻對男女之情都有著一種超出常人的敏銳。剛才危從安和賀美娜,一個主動示好,一個刻意迴避,一個有心隱瞞,一個故意揭穿,這種不自然的拉扯,正是男女之間最微妙的張力。
毫無疑問。危從安正在追求的女人是賀美娜。
此刻她的大腦嗡嗡作響,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為什麼是她?為什麼!
她砰地一聲推開了衛生間的門,裡面正好沒有人。她順手摔上,反鎖。
對著鏡子,她心中百味雜陳。
嫉妒嗎?當然。還有疑惑,好奇,憤怒,激動,荒誕,可笑……
賀美娜和戚具寧分手了當然會進入下一段戀情。但是危從安?為什麼是危從安?
危從安和戚具寧可是二十年的老友啊。
她尚詩韻反正沒有什麼道德感所以敢在兩人中間橫跳;接受了這麼多年傳統教育的賀美娜不至於如此——不對。
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很明顯是危從安在主動追求賀美娜。
會不會是為了報複戚具寧?是誰為了報複戚具寧?是賀美娜?還是危從安?
危從安不會為了她去報複戚具寧。那是賀美娜?她引誘了危從安嗎?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和戚具寧的分手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和平?
尚詩韻大腦中一片混亂。無數個毫無邏輯的念頭彷彿沸水中的氣泡一樣不停冒頭,又立刻破滅。
不,應該先搞清楚一件事情。他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她第一次去波士頓是春天,那時候他們絕對還沒勾搭上;第二次去波士頓是冬天,賀美娜和戚具寧已經到了分手邊緣。
而自由之路在秋天。那時候賀美娜和戚具寧還沒有分手——不對。
他們兩個喜歡的,明明是不同型別的女性。
沒錯了,危從安喜歡的,其實一直都是這種書卷氣息濃鬱,不食人間煙火的型別。反而是戚具寧和賀美娜,她第一次去波士頓,根本沒有感受到他們之間有任何情侶氣場,不是嗎。
但是,不管戚具寧和賀美娜的感情如何,他們都是公開的男女朋友關系。危從安是做了第三者嗎?他在這一段破裂的關系裡充當了什麼角色?
他拒絕杜舒晴用的理由不就是沒興趣挖牆腳?怎麼,換了個人,他就丟掉原則,願意了?
所以他是栽在了戚具寧前女友的手上。
如果賀美娜嫁給了別人,他甚至願意做她的地下情人!
萬一將來賀美娜回頭和戚具寧結婚——這個世界瘋了!瘋了!瘋了!
尚詩韻擰開水龍頭,撲了一點水在臉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真是天底下最可笑最荒誕的事情。如果有戚具寧的聯系方式,她真想立刻打個電話給他:“戚具寧,你在引誘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會被最好的朋友戴綠帽子?滋味如何?”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反而沒有那麼堵得慌了,甚至有了一絲隱隱的暢快。她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望向鏡子。
妝有點花了。
無可挑剔,甜美動人的美人兒出現了瑕疵,這才是頭等大事。
她抽了幾張紙,輕輕地拭幹臉上的水,又拿出化妝包來補妝。
補妝的同時,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他們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