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活人來索要回報;但是死人……
吃了藥,足足平複了十五分鐘,他才撥回去。
原來是賀總工的小孫女找他買一項專利。
一個危從安還不夠,又來一個賀美娜。這些小朋友憑什麼把他耍得團團轉。
很好。既然求到他頭上,他這口積鬱了二十多年的怨氣當然要盡吐出來。
“唉!我還是比較欣賞以前那個心高氣傲,目下無塵的小姑娘。”蔣毅搖頭嘆息,恨鐵不成鋼,“你現在低聲下氣的模樣,真是把賀總工的臉都丟光了。”
可能剛才蹲得有點久,賀美娜雙頰泛紅,但語調仍然平靜溫和:“爺爺要是知道我為了目標拼盡全力,他只會感到驕傲,不會覺得丟人。”
蔣毅想看到的,想聽到的,不是這些。他要親手抽走賀總工孫女的反骨,他想看她手足無措,羞愧難當;想聽她語無倫次,苦苦哀求。
就像他當初被一腳踢出業界,卑微地求到賀總工面前,討一個出路那樣。
他抱怨他的前東家沒有容人之量,喟嘆自己壯志難酬。而賀總工一邊看著小孫女寫字,一邊對他道:“據我所知,你不滿意公司對你的職位調動,截了公司的單子,聯絡了幾家承包商,打算出來單幹。所以公司開除你,殺一儆百。電話已經打到我這裡了,叫我不要插手。”
他說:“輝輝,這個‘否’字課不讀fou,而是讀pi。否極泰來,事情糟糕到了極點,就會好轉。”
“爺爺,我可以不學這個嗎,好難。”
“不喜歡就不學?那可不行。”
小姑娘撅著嘴,坐在高高的太師椅上寫著字;一翹一翹的紅皮鞋上沾了一點灰。蔣毅鬼使神差地,一把握住了那肥嘟嘟的小腳丫,直接用手把那點灰塵給擦掉了:“除了造房子,我什麼也不會做。他不給我做。也不讓我出來自己做。我……無路可走。”
要多絕望才能逼得一個意氣風發的年青人說出無路可走四個字?賀總工心軟了:“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有才幹,本性也不壞。chi’s的戚總一直想找一個能夠主持chi’s轉型的人才。我幫你寫一封推薦信給她。”
“你一定要好好幹,記住這次的教訓,不要再犯類似錯誤。”
得到賀總工的舉薦,是蔣毅人生的轉折點。
感激嗎?
<101nove.hi’s,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在這裡他一定會大有可為。
之後呢?
就是無邊無際的憎恨。
爬得越高,蔣毅越難以忘記,他曾經為了求人,要卑微地給一個小孩子擦鞋。
他不指望上位者理解,憑什麼他生來就要一輩子給人打工?
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要把那些用鼻孔看他的人都拉下來。
等他成了上位者,他發現這上面的風景確實很不錯。
想把他拉下來的人,他會一個個踹到地獄裡去。
“你要出國深造苦無門路,可以請求我資助,你沒有;你被戚具寧玩弄後拋棄,可以請求我做主,你也沒有。現在眼看著工作不保,終於捨得下臉來求我了?”
“那您願意把專利賣給明豐嗎。”
原本還微笑著的蔣毅突然臉一沉。
“我對你很失望。你不能一邊不信任我,一邊叫我幫你。”蔣毅擺了擺手,一錘定音,“專利屬於維特魯威。不必再談。”
這個結果似乎在她意料之中;從表情上來看,她有些氣餒,但沒有特別失望。她只是皺著眉頭,同時臉上又有一種釋然的表情,彷彿終於搞清楚了一件一直困擾她的事。
不能看到她痛苦悔恨的模樣,蔣毅很不滿意。
蔣毅道:“聽說你自讀書以來,一直都在做tnbc的研究。多少年了?”
賀美娜道:“從大三進實驗室開始算,七年了。”
蔣毅大發慈悲道:“換個賽道吧。現在還不遲。”
賀美娜疑惑道:“我為什麼要換個賽道?”
蔣毅道:“因為你再也不能做tnbc的研究了。”
賀美娜道:“為什麼?”
蔣毅冷笑:“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你的專利我買下來了。”
“維特魯威買的是一項專利。我當然還可以繼續進行tnbc的研究。不僅我,還有全世界有志於攻克tnbc的科學家,”就和當初拒絕被他扣上不孝的帽子一樣,賀美娜直視著蔣毅的眼睛,一字一句,“科學研究沒有國界,遑論公司這種組織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