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贊許地看了一眼走至近前的兒子——這小子,確實有眼光。一個兩個,都是美人。不過對於危峨來說,自己的兒子就是配下凡的仙女也足夠。
危從安道:“這位是我的女朋友,賀美娜。這位是庹叔。這位是——”
他說:“硬要搭順風車的老頭子。”
他可以打趣,賀美娜不能輕狂。她落落大方地問好:“庹叔好。危伯伯好。”
危峨爽朗地笑,坦蕩表明身份:“賀小姐你好。我是危峨。危從安的父親。搭個順風車,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目光銳利,毫不掩飾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冒犯地凝視著賀美娜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賀美娜沒有躲避他的目光,禮貌道:“是我打擾了。”
老庹開啟車門:“賀小姐,請上車。”
賀美娜道:“謝謝。”
危峨對站於一旁的危從安道:“怎麼,要我替你開門才肯上車麼,少爺?”
危從安道:“不必。受不起。我怕天打雷劈。”
他繞至另一邊上車。
危峨道:“我以為你會從其他出口離開。”
危從安道:“她勸我不要那樣做。”
危峨意外地挑一挑眉。
四人陸續上車;危從安開啟後座中間的小冰箱,對賀美娜道:“這兩瓶油松茸是你的。”
“哇,謝謝。”
“據說配白飯就很好吃。”
“好,我來找食譜。明天晚上試一試。”
“請多煮一點米。”
“我打算用來配絲瓜面。”
“請多下一點面。”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危峨回過頭來:“從安,趁現在把另外兩瓶送到你媽那裡去。免得你忙起來忘記了。”
危從安只看著父親不說話。危峨又道:“賀小姐,你說是不是?況且從這裡開過去並不遠。”
他笑著說:“難得人齊。”
賀美娜聞絃歌而知雅意,溫和道:“我都可以。”
危從安問賀美娜:“你累不累?”
賀美娜想了想,微微一笑:“你希望我累,還是不累?”
危峨聽見了,愈發覺得這女孩子不似尚詩韻那般驕縱,進退有度,大方得體。
非常聰敏此刻也得到證實。
他聽見兒子問她意見,十分尊重:“那索性今天晚上都見一見,好不好?”
她說:“好呀。”
危峨道:“你打還是我打?”
危從安道:“我來。”
接到危從安電話時,叢靜正在辦公室撰寫演講稿。格陵大學下週三至週五舉辦青年英才論壇,旨在向全球招募青年研究員。她作為圖書館學分會場的主席,需做一個十五分鐘左右的大會發言。
兒子的來電對叢靜來說並不出奇。外婆年紀大了,聽力不好,反應也慢,所以他有時會打給叢靜,有事說事。
母子老死不相往來,那是戲劇沖突,不是現實生活。
電話裡他說要送點東西過來。叢靜道:“好的。我在辦公室。”
她現在已經可以昂首挺胸地接受兒子的所有好意。
反之亦然。
大家都是俗世中人,到了這個年紀應當坦承自尊以及為人處世的態度其實與經濟基礎和社會地位息息相關。母親不給九歲的兒子開門,又或者兒子十八歲時為了躲避母親跑到鐘塔上去,這種激烈且幼稚的行為,在他們身上已經不會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