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美娜禮貌道:“哇。好厲害。”
聽她空洞地附和,危從安有點想笑,結果腳在桌子下面被狠狠地踢了一下。
危峨道:“最初的菜園子還是從安外婆揹著鋤頭和菜種來幫忙開墾的。辛苦她老人家了。”
叢靜愣了一下,道:“食堂後面那塊空地還在種菜和養雞?”
當年為了這個菜園子危峨和父母鬧得很僵,危奉公和邢恩斯罵兒子被泥腿子親家給荼毒了,堅決不讓種任何菜,說現在什麼菜買不到,下放的時候還沒種夠嗎?危峨卻堅持要種,說那塊地空著也是空著,種點菜顯得有生機。危奉公和邢恩斯拗不過兒子,只好由他去。後來itoy做起來了,好幾家雜志來採訪,說什麼這個菜園子彰顯了企業生態環保與經濟發展相結合的核心價值觀,非常可貴。危峨這個人要麼不做,做了就要做到最好,索性請格陵農學院的專家來幫忙弄了幾個大棚,又聘請了農藝師來專門打理。
雖然成本變高了,但可以抵很多稅:“今年一直在籌備峴港的新廠,實在太忙了,我也沒盯著,所以種的不多。只種了點捲心菜,絲瓜,茄子,番茄,豆角和辣椒。雞倒是養了百來只。還養了一塘魚。準備入冬了做臘雞和臘魚。我下午叫人送點新鮮的菜和雞蛋過來給你嘗嘗看。我們種的捲心菜和絲瓜都是農科院的新品種,很好吃,很鮮甜。”
叢靜下意識要拒絕,眼角餘光瞥到坐在對面一邊吃飯一邊認真聽危峨說話的兩個孩子,想了想道:“謝謝,送到我辦公室來吧。回頭讓老太太做手撕包菜和絲瓜面給兩個孩子嘗嘗。不要送太多,吃不了。”
危峨就怕叢靜不肯要,見她態度這麼和藹,立刻打電話回公司叫人準備;打完電話,他又對賀美娜笑道:“從安小時候只愛吃他外婆煮的飯。但是那個時候他的太婆婆,也就是他外婆的媽媽還在世,所以從安外婆時不時得回去照顧幾個月。叢老師不太會做飯,從安外婆不在的時候就帶他吃食堂。雞腿飯,豬扒飯,雞蛋炒飯,咖哩牛肉飯,這四樣輪著吃。除了他外婆做的絲瓜面之外,叫他吃點青菜簡直和要他的命一樣。”
危從安道:“那我現在吃的這個是什麼。”
危峨道:“不僅如此,肉上面有一點點筋都不吃,魚也要剔掉所有刺才吃。挑挑揀揀,越吃越瘦。還好這些毛病住校的時候都改了。”
叢靜道:“那時候確實是有點嬌慣孩子。”
危峨道:“你說他老是口腔潰瘍,我以為是缺乏維生素,帶他去看了好多專家都沒個定論。最後還是牙醫說他的恆牙缺少撕咬和研磨,所以把舌頭給磨破了。定期去醫院看牙之後就再也沒有犯過。”
他說:“再大一點就立刻做正畸。你看,他現在牙齒多整齊。”
賀美娜笑著問危從安:“你小時候這麼挑食的嗎。有刺的魚,帶骨頭的肉,才好吃呢。”
說著她還故意粲然一笑,向他露出了自己沒有矯正過就很整齊的牙齒。
叢靜道:“美娜雖然瘦,但是什麼都吃,營養均衡,所以氣色好,一看就很健康。”
賀美娜笑道:“因為我拿的都是我愛吃的。”
危峨道:“賀小姐會做飯嗎。”
危從安道:“不是食不言寢不語嗎。吃飯就不要說話了。”
危峨道:“你吃飯是不愛說話,但是愛看書啊,把眼睛看得一個好一個壞。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總是一邊看書一邊吃飯,左手按著書,右腳踩在凳子上,兩個瘦瘦的肩胛骨像刀片一樣聳著——”
賀美娜忍笑忍得好辛苦。
“夠了。在美娜面前一直說這些沒有證據的事情來抹黑我是為了什麼。能不能說些好聽的。”
“你怎麼知道沒有證據呢。”
“拿出來。”
“在家裡。”
叢靜道:“好了別吵了。好聽的應該不用爸爸媽媽說了吧。不然這麼漂亮又優秀的美娜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危峨道:“這不是一家人坐在一起閑聊嗎。你體諒一下吧,我們家一輩一輩傳下來的都是這種打擊式的說話方式,真的很難改過來。長得高,長得帥,身體好,成績好,被哈佛錄取,進了很好的公司,雖然以你為榮也只會謙虛地說這孩子還可以。因為怕表揚了孩子,孩子會驕傲自滿,招來災禍。成為了tnt史上最年輕的合夥人之後辭職了,我反思過是不是因為我忘形地在很多人面前表揚了你,不夠低調所以你才輕易放棄了那個位置。”
他說:“你總覺得爸爸是因為你足夠優秀才喜歡你,其實不是。喜歡你只有一個原因,因為你是我們的孩子啊。”
“從前到以後,都是無條件地喜歡你,信任你。是不是,叢靜?”
“是。”叢靜看了一眼兒子,又微笑著望向賀美娜,“所以也無條件地喜歡和信任你介紹給我們認識的女孩子。”
賀美娜心頭一暖,望向危從安;後者沒有說話,捧著碗,大口大口地吃著飯菜,每一口都細細地咀嚼很久。
吃完,他又要了一碗麵。
危峨和叢靜早就放下筷子了。看兒子胃口這麼好,他們很高興。
母親說:“你太瘦了。應該多吃點。不著急,慢慢吃。”
父親說:“他不瘦。身上都是肌肉呢。不過確實應該多吃點。”
賀美娜倒是有些吃驚,他平時吃東西很有食慾,但不會沒有節制:“面看起來很好吃。”
危從安道:“分你一點?”
其實賀美娜已經吃好了,不過還是分了一小碗麵條過來,陪著他一起吃。
危峨道:“頭發這麼長,也不去剪一剪。短一點人也精神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