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nove.k shin給他的聯系方式打了電話過去,說清楚了自己的要求。
對方什麼也沒說,只是叫他等訊息,就掛了電話。
接下來的四十八小時裡,他就好像沒有打過這個電話一樣,按部就班地去醫院探望危超凡,協助ky辦理危超凡線上學習的申請,一些能遠端處理的工作也都及時地完成了。他盡可能地讓自己非常非常地忙碌,唯一的放鬆方式就是和未婚妻影片。一個在格陵吃著午飯,一個在洛杉磯吃著晚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工作上的事,生活上的事,瑣碎而溫馨。
她告訴他張家奇的太太生了:“……頭天晚上發動,預産期當天傍晚出生。真是個守時的好孩子。”
危從安也收到了張家奇群發的訊息:“……連發了三條——‘我媳婦兒生了’,‘媳婦兒辛苦了’,‘我當爸爸了’。不知道是我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我沒看懂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新手爸爸大概都是這樣手忙腳亂?賀美娜笑了起來:“是位小公主,50厘米,3050克,眼睫毛這麼長,桃心臉這麼小,小手指頭皺皺的,握著我的食指不放。”
新生兒的出生總是會給所有人都帶來快樂。對賀美娜而言,好像昨天還在和她抵足而眠的好閨蜜,突然就成為了新手媽媽,進入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這還是我第一次親身感受到新生兒的握持反射呢。太可愛了,太可愛了。”
又聊了一會兒,她得去工作了。月底的講座,演講稿還沒準備好呢。
“再聊一會兒吧。美娜。”他不想關上影片,“再聊一會兒。”
“我們從安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她溫柔地問,“怎麼了。”
“我很想你。”他低聲道,“我真的很想我的美娜。”
在醫院。在酒店。在路上。在電梯裡。坐著的時候。站著的時候。工作的時候。發呆的時候。吃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
她也很想他。
在學校。在公司。在家裡。忙的時候。不忙的時候。上班的時候。下班的時候。喂魚的時候。吃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
“沒關系,馬上就能見面啦。”她笑著說,“等你回來了,我們找個時間一起去看看力達和小毛毛呀。”
啟程的前一天晚上,危從安從醫院回到酒店,前臺交給他一個白信封。
他道了謝,拿著信封回到房間,撕開封口,抽出折成三疊的三張信紙。
信紙甫一展開,洛杉磯一家知名醫療中心的徽標立刻映入他的眼簾。
他記得這家醫療中心。
戚阿姨曾經在這裡治療過三個月。
然後回到格陵度過了她人生最後的時光。
危從安將信紙連同信封一齊反扣在書桌上,去迷你吧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威士忌,然後一口氣吞掉大半。
他拿著剩下的半杯酒走回書桌旁,重新拿起那份病歷的影印本。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信紙被修長的手指摩挲和翻動時産生的簌簌聲,好像命運在輕輕撲扇它那雙龐大而又沉重的翅膀。
三頁紙而已。雖然有很多晦澀的醫學術語,但他還是很快就看完了看懂了。
他放下信紙,伸手去拿威士忌,僵硬的手指不小心碰倒了酒杯。
琥珀色的液體如蛇般蜿蜒流出,浸透了信紙。
這一刻命運收起它的翅膀,變成一片陰森的,真實的,傲慢的陰影。
邊明從來不說假話。
胃底一陣翻騰,危從安跌跌撞撞地沖進衛生間,跪在馬桶邊上,吐得昏天黑地。
那是從靈魂深處湧出來的一種厭惡,一種抵觸,好像要把剛剛看到的ct結果,petct結果,穿刺活檢結果,診療建議……所有關於戚具寧病情的真相,全都嘔出來沖走,就可以當做它們從來沒有存在過。
吐到再無可吐的時候,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出浴室,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床上,蜷成一團。
昏昏沉沉中他好像又回到了九歲那年,媽媽送他去了爸爸家,他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往回跑,一次又一次地被拒之門外。後來媽媽去讀書了;外婆回老家了;他斷斷續續地生著病;過了可能有大半年吧,他在itoy的一家旗艦店裡重遇戚具寧。
旗艦店很大,佔據了商場頂樓的整個東翼。旗艦店的中央搭著一個足足有七層高,軌道縱橫高低交錯如同蜘蛛網的賽車場,一紅一白兩臺跑車在黑色賽道間穿梭成兩道光影。戚具寧拿著一臺遙控器,很不耐煩地跺著腳:“阿姨!阿姨!幫我速度調快一點,調快一點!”
危從安正要往裡走,被門口的保鏢攔了下來:“不好意思,這裡我們包了。”
帶他出來玩的保姆並沒有覺得被冒犯,而是扶著危從安的肩膀,很好笑地看著那個保鏢:“你知道這個小孩子是誰嗎。”
保鏢說:“如果你不認識這位小朋友,我要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