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一口氣:“活了大半輩子,現在才知道什麼叫‘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夏珊臉色大變——她侍奉公婆這麼多年,還比不上叢靜請來的護工照顧幾天?
叢靜也恍然大悟。怪不得火急火燎地打電話請她過來,原來是為了給夏珊上眼藥。
不管他們和夏珊之間有什麼矛盾,這種捧一個踩一個的拙劣把戲,恕不奉陪。
“我走了。”
不僅如此,她直接叫兩位護理師收拾東西跟她走。
危奉公不懂了,自己明明是在誇獎前兒媳,她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不是說好做到明天上午九點麼。”
“我改變主意了。”叢靜很輕松地回答。
“叢靜,你大小也是個領導,說出來的話怎麼能說變就變?工作中怎麼服眾?”
叢靜笑笑,道:“格陵大學有一整套全面精準的教師評估體系。不勞您操心。”
邢恩斯也捨不得:“為什麼呀?今天晚上我還要繼續學八段錦呢。叢靜,你不能這樣。”
“沒有為什麼。還是找您認為應該做這種事情的人來做吧。”
叢靜說完這句話,便揚長而去。
她一路奮鬥到今天,如果說什麼話還要看人臉色,做什麼事還要瞻前顧後,那不是白幹了麼。
兩位護理師禮貌地道了一聲再見,跟著叢靜一起離開。
“這幾天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應該的。”
三人在住院部一樓分開。兩位護理師去了護理部,叢靜一人朝停車場走去,剛走近自己那臺白色現代,開啟車門,就聽見身後有人喊她。
“叢靜!”夏珊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我們談一談。”
“你臉色很不好。”叢靜道,“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談。”
“我沒事。我很好。”夏珊道,“現在就談。”
見她堅持,叢靜關上車門:“行吧。”
醫院門診部一樓的咖啡廳。
時間過得真快啊。
她們上一次這樣面對面坐著喝咖啡,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非常感謝從安這次去洛杉磯,幫了小凡一個大忙,說是救了他的命也不為過。”
“等他回來,當面道謝。”叢靜道,“這是你們應該做的。”
“我知道你是因為老太太那句話不高興。其實我並不覺得那是從安應該做的事情。可是你也知道,老太太一直以來說話就是那樣,你沒辦法叫八十歲的老人改變呀。”夏珊笑了笑,“對了,我還得感謝你請來的護理師,把老爺子老太太照顧得很好。我一直都知道,好的護工,好的保姆,都不在市面上流通,得有人推薦和擔保才能聘請得到。我們現在家裡用的那幾個,也是磨合了好久才穩定下來,有些缺點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不知道,有時候和其他太太們聚會聊天,我們都說好的家政助理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寧可被撬老公,也不想被撬保姆……”
“不要鋪墊什麼你知道我不知道了。其實你到底想說什麼?”叢靜看了看腕錶,“不如開門見山。”
畢竟她們並不是那種工作日的下午坐在咖啡館閑聊彼此生活的關系。
都說隨著年紀的增長,人心會越來越軟,夏珊沒想到二十年了,叢靜說話還是這樣毫不客氣:“那我就直說了。老爺子和老太太希望兩位護理師能回去繼續工作。工資酬勞都好說——危峨不在,家裡的支出我可以做主。只要你開個價……”
夏珊想過叢靜可能會不耐煩,可能會不屑,就是沒想到她居然噗嗤一聲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譏笑;分明是聽到了什麼很搞笑的事情,所以被逗樂了。
“如果你是對我有意見,我可以向你道歉。咱們的事別影響老人家——”
“夏珊。”叢靜做了個阻止的手勢,“我不知道你和從安的爺爺奶奶之間有什麼矛盾,但是他們想借我來羞辱你,看不出來嗎?”
她起身欲走:“別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了。沒有什麼護理服務是不可替代的。忍一忍,過兩天他們就會重新習慣你的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