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娜。美娜。美娜。你受苦了。”他說,“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低沉的聲線,撫慰的話語讓她漸漸平靜下來。
可是他接下來的一番解釋簡直讓她失望透頂。
“我不是為他開脫。從小到大,有人教他讀書,有人教他運動,有人教他社交,有人教他花錢,有人教他管理公司,有人教他追女孩子——沒有人教過他怎樣珍惜愛人。他……就像一個有情感缺陷的孩子,一直在用幼稚且殘忍的方法尋求關注和掌控一切,”他說,“結果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在乎他,和他在乎的人。”
他自己都覺得這番話正確得來又毫無意義。
但出於對朋友的瞭解和維護,他不得不說。
賀美娜從危從安的胸口抬起臉來。
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望進他眼裡。
“是他冒充我引誘你。”
“……是。”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們第一次去月輪湖俱樂部……你拒絕我之後,我給他打了電話。”危從安道,“他承認了一切。”
所以這才是一切的因。
從自由之路她和他最好的朋友越了界那一刻開始,即便她坦白了,道歉了,主動提出分手,體面地退出,他還是在原諒和報複之間來來回回,反反複複。
不死不休。
“還有我需要知道的嗎。……算了。別說了。我不想聽。”賀美娜疲憊極了,輕輕地將他推開,“謝謝你,從安。”
謝謝你讓我知道,我曾經全心全意愛過的男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可是先在這段感情裡開了小差的我,先傷害了他的我,又算什麼東西?
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還是無可避免地發生了。他無話可說,只能補救地去牽她的手;訂婚戒指在糾纏的指間閃爍著一點粼粼的星芒:“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這件事。這樣好不好——我去洗個澡,你幫我隨便熱點吃的。我餓了。”
未婚夫長途出差回來,未婚妻幫他準備吃的,這是情侶之間的良性互動——她木木地點了點頭。
他說:“吃完了我們再好好聊聊。”
之前在機場求婚實在是太倉促也太隨意,他們需要商量一下議親還有訂婚的安排,雙方家長也需要正式地見一面。他快速地洗了個澡;等他穿著衛衣長褲,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時,熱騰騰的飯菜已經擺在了餐桌上。
她裹著一條柔軟的羊絨圍巾,坐在一張餐椅上,盯著一盒抽紙發呆。
他一看到她那伶仃的背影,心就猛地揪了起來。
“好香。一起吃點吧。”他故作輕松地走了過去,剛在她身邊坐下,就發現她右手食指紅了一塊,“怎麼回事?”
她這才覺出有點火辣辣地疼,哦了一聲,淡淡地解釋可能是剛才熱湯的時候不小心濺到了:“沒事。”
他本想給她點事做做,免得她胡思亂想鑽牛角尖,沒想到反而累她傷了手。他趕快去拿燙傷膏來幫她搽藥:“我們美娜的手是用來推動科學進步的手,很重要,不能受傷。”
她怔怔地看著他。微濕不幹的頭發隨意地搭在額頭上,兩道劍眉下面是長而密的睫毛,遮住了低垂的眼神。
她問:“只有手重要嗎。”
“怎麼會。”他一邊搽藥,一邊補充,“手很重要,腳很重要,大腦很重要,笑容很重要——哪裡都很重要。”
“當然了。心最重要。”他抬起眼睛,深深地看著她,“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我的美娜這麼傷心。”
“包括你?”
“包括我。”
她沉默了;等他搽完藥,她說了聲謝謝,欲抽回手:“你慢慢吃。我換件衣服回家了。”
他沒有放手,抬起眼來看著她:“……美娜。這不是你的家嗎。你要回哪裡去?”
“當然是。”她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疑惑於他為什麼這樣說,是不是自己給他的安全感不夠,“只是我現在心情不太好,繼續呆在這裡我不保證會不會遷怒於你。”
“那就對我發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