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朋友——”算了。騙誰呢,不如直說,“我從小體質很弱,三天兩頭地生病,根本讀不進去書,性格又非常別扭,所以非常嫉恨媽媽對‘別人家的哥哥’贊不絕口。什麼性格好,身體好,成績好,愛學習,愛運動,有天賦且自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十全十美的小孩子,一定是媽媽在騙我,故意要激起我的好勝心。”
“我抱著‘一定要打敗這個討厭鬼’的想法鞭策自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鍛煉身體,好好學習……他就像我人生的領跑員,每當我想放棄,就會想到他還在前面跑呢,絕對不能輸……等我長大了,身體變得強壯了,性格不那麼別扭了,找到了人生節奏和興趣所在,才發現無能狂怒的心態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欣賞和傾慕。”
“聽說他會在青要山專案中挑大樑,所以我主動爭取代表靈芯科技來參加。不怕告訴你,我仍然是抱著‘怎麼可能有這麼十全十美的人,一定是媽媽在騙我’的挑剔心態來的,沒想到他比我想象中更加優秀,更加令人心動……”她抿了抿嘴,深深地看著危從安,“我知道現在有點晚了,但我還是希望能借這個機會,告訴他——”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勇敢地看著危從安的眼睛:“我已經默默喜歡你很多年了。”
坦率是珍貴的品質,或許他也應該有所觸動;可惜的是,危從安內心確實沒有什麼波瀾:“他一定很榮幸能在你的成長中起到一些積極的作用。但是即便你告訴了他,他恐怕也只能說——”
他同樣坦率地看著她的眼睛:“很抱歉,我沒有同等的情緒可以回贈給你。”
靈芯代表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得到毫無餘地的拒絕,整個人“咚”地一聲墜入谷底;她慌亂地抬起頭來,兩隻手亂擺:“欸?不是不是……你是不是誤會了?我說的是戚具寧,不是你。我喜歡的是戚具寧。是的。戚具寧。”
危從安垂著眼簾,笑了一下,又抬起頭來,臉上完全沒有任何尷尬或者氣惱的神色:“不好意思。是我會錯意。”
她心一橫,索性繼續說下去:“我加你好友,找你聊天,和你說這些,其實都是想透過你進一步接近他——希望你別介意。”
危從安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這有什麼好介意?他唯一介意的類似情節,十年前已經上演過。所以他清晰地,確切地,深刻地知道介意是什麼感受。
他若有所思地將兩隻手插進口袋,問了靈芯代表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如果一個女孩子,用了一整個青春去暗戀一個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了,是嗎。”
在坦白自己暗戀物件是戚具寧之後,她整個人都傻了;即使不傻,這種時間跨度是一生一世的問題,教她如何回答?
而危從安也並非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
“我想我確實可以為你做點什麼。跟我來。”
這次他可以做得到——危從安拔腿就走;靈芯代表愣了一下,緊緊跟上;他邊走邊打了個電話:“……下來。穿整齊一些。”
他們一前一後走到男生宿舍樓下,戚具寧也很快下樓來了。
他裹著一件長及足踝的羽絨服,整張臉都埋在毛絨絨的帽子裡,看不清表情:“事情都解決了,罵也讓你罵了,還折騰什麼?把我扔下山才能出氣?”
“不是我找你。”危從安朝旁讓開,露出站在身後的靈芯代表;他簡單地通報了雙方姓名,“……現在我正式介紹兩位認識。”
他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你們聊。我接個電話。”
戚具寧道:“這種藉口也未免太蹩腳。”
危從安直接把手機遞到他面前晃晃,揚長而去;留下兩人大眼瞪小眼。
戚具寧先摒不住,一把抹下風帽,抓了抓頭發,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既然是危從安介紹的,那我們現在是好朋友了。我可以為我的好朋友做些什麼?”
靈芯代表低著頭,好一會兒才說:“我和他說我暗戀一個人很久了。我還說那個人是你。”
“是嗎?謝謝你喜歡我。那讓我們試著交往吧,好嗎。”
靈芯代表猛地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看著戚具寧。
戚具寧彎下腰,仔細端詳她的表情。
“小朋友,當你在感情裡因為怕輸所以做出一些蠢事的時候,已經輸掉了。”他嘴角噙著一絲溫柔又迷惘的笑意,“我見過會從眼睛裡一直溢位來的喜歡,我對她說交往吧,她整個人煥發出來的光彩我這輩子也忘不了——你連自己都騙不過去的話,怎麼騙得到別人。”
靈芯代表有些沮喪,但更多的是釋然:“這麼明顯?那……他知道嗎。”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其實不重要。”戚具寧笑道,“重要的是他已經做出了他的回應。他很幸運,有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喜歡他;你也很幸運,喜歡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他說:“幸好不是我。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給危從安打來電話的是岑律師。
“你的電話從未如此難以接透過。一整個白天要麼不在服務區,要麼通話中請稍後再撥。”他笑著調侃,“要不是對你有信心,還以為我進你黑名單了。”
“我還在山上。”
“難怪。那裡和與世隔絕也沒什麼兩樣。”
“可你還是打通了。可見訊號並沒有什麼問題。”
岑律師何等聰明,立刻笑道:“所以你在等誰的電話?敢削骨還父的男人要不要這麼被動,直接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