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如是。對國會山專案亦如是。
馬林雅知道自己又大錯特錯。
他不需要像十八歲那年一樣用水喉噴她一身水來懲戒;光他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排斥氣場就已經足夠令她從裡到外一片冰涼。
她根本不敢抬頭看這一對情侶的表情。可她還是強作鎮定地解釋了,為了可憐的自尊。
“是美娜告訴我的。她說唾液酶可以消毒傷口,加速癒合。”
二十來個字,三次咬到自己的舌頭,疼得她清醒了許多。
她含混地告別:“先走了。”
落荒而逃。
廚房又只剩下他們兩個。要不是臺面和地毯上有殘留的酒漬,真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想當初尚詩韻的事情明明全是他的錯,他卻可以在她面前理直氣壯顛倒黑白;馬林雅的事情他明明是清白的,他卻有了一絲……心虛?
“生氣了?”
他不希望賀美娜誤會,但是又希望她能有一點點生氣,最好是介於摔幾個碟子與說出“我不是那個人”那種混賬話的程度之間,讓他費點力氣哄一鬨就能好的那種。
“我沒有給過她任何暗示。”
“她這樣做,我也很意外。”
“美娜?”
賀美娜沒有任何情緒上的外露,她撿起醫藥箱,低頭神遊了一會兒。
叫她如何回應?她知道戚具寧不是為了隱藏私情才希望她與馬林雅保持距離。他就是單純地不喜歡蔣毅那邊的任何人,馬林雅並不例外。
剛才發生的事情完完全全是馬林雅喝了酒真情流露。作為女朋友,賀美娜當然有些嫉妒,生氣的情緒,但更多的是驚訝與感慨。
過去的大半年裡,馬林雅竟然將這麼一顆絕對不會被戚具寧珍惜的真心隱藏的這麼好。
如果說尚詩韻還有虛與委蛇的價值,馬林雅則是萬萬不可能。因為戚具寧絕不會希望和蔣毅的關系變得更加複雜。
緊接著她便吃驚於自己能夠如此理智地分析戚具寧的風流債。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在他這裡,她遲早也是過客一名,何必介意這些情愛糾葛。
她開啟醫藥箱,拿出一次性酒精擦紙和泡沫清潔噴霧。創可貼從一顆黃豆到整個巴掌大小的都有,她拿在手裡比劃了一下,彷彿那就是她現在唯一需要解決的問題。
見她始終不說話,戚具寧原本認真解釋的語氣裡又多加了三分嚴肅:“美娜。雖然我是被騷擾的一方,但是也已經盡力向你表明立場了。你生我的氣,是對受害者加以二次羞辱。這樣不對。”
選好了創可貼,她走過來準備幫他清理傷口和包紮,戚具寧卻突然把受傷的左手高高地舉了起來。她夠了兩下,他也沒放下來。
“我說的話,你聽進去了沒有。”他說,“你看著我。看著我。”
這時她才正眼看他。眼神中並沒有厭惡憤怒等激烈的情緒,只有一抹疲倦。
她的疲倦很淺,像一片羽毛劃過秋水,霎時無痕;她的疲倦很深,一直鑽到他心底,令他的心髒抽痛了一下。
她退後了一步,輕輕地說:“再不包起來,傷口就要好了哦。”
他頭一次對她雲淡風輕的打趣産生了抗拒;但還是伸手將她拉進懷裡,從背後摟著她,把受傷的手伸到她面前。
“……你這樣我手都抬不起來了,怎麼弄啊。”
他將腦袋埋在她頸窩裡,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悶悶地出著氣:“我暈血。不想看。”
“胡扯。你不暈血。”
“真的。”
賀美娜不得不擰著手幫他清潔傷口,貼好創可貼。
“我這是工傷。你要賠償。”
“什麼工傷?賠什麼?”
“我要你陪我。”
“好的,賠你什麼。”
他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又問她:“我說了這麼多。你有沒有什麼意見要發表。”
“你會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