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把陽哥害成了這樣,莊重,該死的本來就該是你。”郅誠陰沉著臉,冷聲對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從始至終,救他的,照顧他的,幫助他的,都是遲雪陽。
只有遲雪陽。
莊重的心突然一陣難以形容的陣痛,那是遲來的真相帶給自己的當頭一擊。他無處可躲,叫苦無門。
他的眼前不可抑制地浮現出遲雪陽的臉,那張時常不屑皺著眉,又在看向他時馬上展開笑容的臉。他曾那麼溫柔的看著自己,喊著自己的名字。
可如今他看不到了。
莊重低著頭,強忍著洶湧而出的悲傷,緩緩看向郅誠晦暗的表情。
“你就不怕,我去舉報你?”
“隨便,我既然全都告訴了你,就不怕你搞這些。”郅誠把煙頭按在了桌子上,狠狠地摩擦著。
莊重久久看著他,看著眼前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自己的人。
這是他的小誠哥。
不,這不是。
他想象中那個溫暖親切的小誠哥,其實根本不存在。
“莊重,從今以後別去做那麼辛苦的零工,你還是個學生,缺錢了找我要,喏,這些你先拿去花,別跟小誠哥客氣!你這麼小的孩子,好好學習才重要,知道嗎?”
“莊重,帶著童童來我家吃飯吧,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菜!”
“哎呦,慢點吃,都噎著了!說實話,看你吃得這麼香我還挺開心的,證明小誠哥我這廚藝還不錯是吧?哈哈,以後你們的一日三餐都來我家吃!放心吧,你們都是孩子,吃不窮我!”
“莊重,你身上怎麼這麼燙?發燒了怎麼不告訴我?走,我揹你去醫院!”
“小莊重,以後別逞強,生病了別忍著,在外面受了欺負也要及時告訴我,小誠哥幫你出氣!”
“說什麼傻話?就算你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可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如果你覺得孤單,那就把我當成你的長輩吧,以後我們就是親兄弟...”
“莊重,你居然考得這麼好?小誠哥真是對你刮目相看了啊!我可要出去好好吹一吹,我有個弟弟是今年的全校第一!”
“哎,可惜了,要不是童童的病,你這分數連清北都進得去,不過沒關系,楊大也是咱們省最好的大學!好好念書,以後說不定小誠哥還要靠你養老呢!”
“莊重,我在外地不能經常回來看你,你已經是大人了,要學會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莊重,你和童童一定要好好的,別讓我擔心...”
...
翻湧的回憶漸漸出現裂痕,破碎,跌落。
莊重感覺自己好像身處在一個偌大的黑暗的空間,那些美好的回憶碎片密密麻麻散落在他的身邊,將他的身體,心靈切割地滿是傷痕,鮮血止不住地流。
都是假的。
他抬起頭看向郅誠,看著眼前這個突然變得陌生的臉。
“這麼多年你照顧我和童童,不管是不是發自內心,但也難為你了。”莊重啞著嗓子說:“我不會舉報你,但你我之間,從此以後,恩斷義絕。”
郅誠冷哼一聲,什麼也沒說,視線冷冷在他身上停留一會,隨後站起身離開。
屋子裡剩下了莊重一人,他雙手撐著頭,流下了痛苦不已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