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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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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墓園周圍的大樹在草地上投下大片樹蔭,陽光大片撒照在草地與墓碑上,過於燦爛刺得人晃眼,接近四十度的氣溫連空氣都令人感到灼熱窒息,然而明明是這樣炎熱的天氣,墓園中卻仍讓人感到一片蕭瑟。

在沈義說完當年發生的事之後,沈藏澤站在他身旁,許久都沒有說話。

當年沈義的辭職很突然,而他剛剛警校畢業,也還未從喪母之痛中走出來,更沒有去關注王如意跟林順安的後續情況,他所知道的僅僅是警方有對當年的林順安進行一段時間的監視觀察,並且因為他們受到嚴重的騷擾所以也在之後安排了人對他們進行保護。也正因此,他並不知道沈義當年曾經把林順安逼到自殺的地步。

其實,當年沈義和他都知道,無論他們再如何努力,再如何試圖去挽救彌補,也都改變不了夏蓉蓉已經犧牲的事實,即便如此,沈義在最初幾年始終無法從案子裡走出來,哪怕這個案子在明面以及程式上都已經結案。

有時候,人之所以會變得偏執無法輕易放下,更多是因為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關,無法承受自己內心洶湧的情感,無論是悔恨還是悲痛。

當年最先發現林朝一蹤跡的是負責保護王如意的夏蓉蓉,當時的林朝一雖然因為嚴重的精神病而喪失理智和正確的判斷力,在行為和思想上都走向了極端,可林朝一始終還是把自己的妻兒放在首位,這也是他綁架林順安的原因。

林朝一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所以想要多跟自己兒子相處一段時日,在綁架了林順安後,林順安最初幾次三番的試圖逃跑以及對他表現出的恐懼卻讓他明白到,他已經難以控制自己的行為,這已經對兒子造成了精神上的傷害和陰影,若是再去綁架王如意,他當時已經很難找到下手機會,另一方面,他也害怕到時候再發生什麼意外,妻子很有可能會因他而喪命,所以在僅有的清醒時間裡,林朝一衡量再三後放棄了綁架王如意,選擇偶爾在深夜偷偷摸摸地去王如意住的地方附近走一走,期望能有機會再多看一兩眼王如意。

也正是林朝一這個想再見見妻子的行為,讓夏蓉蓉發現了他。

當時夏蓉蓉立刻就跟隊裡彙報情況,而沈義下令小心跟蹤林朝一,隨時保持聯系彙報路線,最好能找出藏身之所和被綁架的人質所在。

沈義信任夏蓉蓉作為一名刑警的能力,因此即便夏蓉蓉留下一名隊員繼續保護王如意,自己獨自去跟蹤林朝一,沈義也沒有表示反對。

但也正是這個決定,導致了夏蓉蓉被綁並最終成為了林朝一手裡的最後一個亡魂。

根據後來的現場勘查和報告,夏蓉蓉在跟蹤林朝一離開市區並最後一次向隊裡彙報去往的方向後不久,當時已經草木皆兵的林朝一便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跟蹤,兩人於一處工地附近進行一番搏鬥過後,林朝一打傷制服了夏蓉蓉將其綁走。

沈義將夏蓉蓉的犧牲歸咎於自己同意讓夏蓉蓉獨自去跟蹤林朝一,他一直認為,如果夏蓉蓉當時沒有落單又或是他從一開始就沒同意讓夏蓉蓉跟蹤林朝一去找出藏身點,夏蓉蓉就不會犧牲,甚至還在死前受到林朝一的虐待。

“你媽的格鬥技術很好,我當年考慮過你媽可能會暴露,但我沒想到你媽會被林朝一抓走。老蔡當時為了讓我不要過分自責,跟我說也許你媽是故意讓林朝一抓走,為了找出窩藏點並保護人質。可無論你媽被抓走的真實原因是什麼,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媽是很優秀的刑警,是我作為隊長考慮不夠周全,才會導致你媽犧牲。”沈義說得很艱難,他們父子間一直沒有談過當年案子的調查過程和最後的抓捕行動,而沈藏澤也只能從當年參與過辦案的刑警,更多是蔡偉齊口中瞭解當年的實際情況,而那個案子的卷宗,出於多方面原因,至今仍是封存狀態,即便是沈藏澤已經當上刑偵隊長,依舊無權申請翻閱。

“我的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無法原諒,你讓母親一個人去跟蹤林朝一這個決定,並且認為你作為刑偵隊的隊長並沒有負起保護好自己手底下隊員的責任。但,現在我也已經是刑偵隊的隊長,在這個位置上,我也能明白你曾經的考量和壓力。”沈藏澤閉了閉眼,又深吸了幾口氣才有辦法把話繼續說下去,“而作為刑警,我們永遠都是把破案和市民安全放在第一位,將自己放在最後。我沒有辦法評價你當年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只是我也知道,以媽的性格,當年即使你不同意讓媽獨自去跟蹤林朝一,她也還是會自己一個人跟上去,因為,在你的妻子和我的母親這兩個身份之前,她首先是一名刑警,她有自己的正義和追求。”

有些事,他其實早就已經想通也想明白,只是他沒有辦法跟沈義開口,僵化多年的父子關系,他早已不知道該如何以兒子的身份去跟沈義提起案子以及當年沈義作為隊長所下的決定。

沈義看著墓碑上夏蓉蓉的照片,萬千思緒在心頭,可他卻無法說出半個字回答沈藏澤。

他了解也明白妻子的為人和對刑警這份職業的驕傲與負責,在他們那個年代,一個女人當上刑警十分罕見,所要付出的努力、忍受的歧視打壓更非普通人能想象;而在妻子生下兒子後,他也曾跟妻子說希望妻子能從一線退下來,當時妻子對他橫眉豎目表示非要有一個人去照顧兒子可以他退,憑什麼要讓她放棄理想去照顧家庭,那時候他就知道,妻子將刑警這份職業看得比什麼都重,絕不可能為了所謂的家庭責任作出退讓。

或許從夏蓉蓉當上刑警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她只會以一個刑警的身份離開這個世界。

“爸,你作為一個警察,的確是對林順安做出了過激的違規行為,我想如果媽知道了,也不會認可你當時的做法……但那都不過是局外人說的漂亮話,說到底,你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只要是人,就會有情緒,就會犯錯。換作我是你,未必就會做得比你更好。而我也沒有資格,在這個案子、母親的犧牲還有你在違規後決定辭職這些事情上,對你再有更多的評判。”沈藏澤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褲兜想要拿煙,卻又在指尖碰到煙盒時想起自己在夏蓉蓉的墓前只能作罷,從兜裡拿出的手又握緊一下拳頭,沈藏澤感到嘴裡泛起苦澀。

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剛從警校畢業二十出頭的青年,多年的從警生涯也讓他明白這世上有很多事是無可奈何,還有很多事是命運使然只能接受,他早就已經沒有那麼多自己難以負荷內化的強烈情感,也不會再必須一定要找一個物件去責怪或是怨恨。

漂亮話和大道理誰都會說,可真正能過好這一生的人又有多少。

“我不知道蔡局有沒有告訴你,但,林順安回來了。”沈藏澤轉身面向沈義,“他改了名,現在叫林霜柏,在國外從事犯罪心理學研究,也曾擔任國外警隊的心理側寫師,現在蔡局透過特聘的方式將他從國外請回來擔任我們刑偵隊的高階案件犯罪顧問。”

沈義沉默了一陣,表情也透出幾分晦澀,片刻後才低聲說道:“我知道,老蔡跟我提過這事。”

“不久前他跟我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並跟我說他也認為當年還有另一個兇手存在,之後我會找機會跟他一起申請重啟對舊案的調查,但當年的案子是結案處理,所以可能不會很順利。”沈藏澤說道,“爸,你是當年的隊長,我知道這個案子對你來說始終是一個無法解開的結,對我來說,也是我警察生涯最慘烈的開端,我和林霜柏會盡力找出當年的真相,不讓媽白白犧牲,也給被害者親屬一個真正的交待。”

“我已經不再是警察,不會對你的決定指手畫腳,你只管按自己的方式去做。”沈義說到這裡才終於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至於林順安那個孩子,實話實說,我對他有懷疑,但在當年把他逼到自殺這件事上,我承認是我做的不對,太多因素讓我無法保持冷靜客觀的態度去對他進行判斷。刑警是一份不斷懷疑別人懷疑人性的職業,我自問無法做到對一個殺人犯的兒子撇除所有偏見,但我也承認,依照當年的案情和證據來看,那孩子的確也是受害者。當年的真相,已經輪不到我插手,我只希望我犯過的錯,你不要再犯。”

垂在身側的雙手再次握緊,沉重的情緒壓在胸臆間令沈藏澤感到難以喘息,喉結滾動,沈藏澤說道:“爸,我相信林順安是無辜的,哪怕他是殺人犯的兒子,我也願意相信他所展現出來的善良以及對真相與正義的執著堅持。”

抬起手,沈義用力捏握一下沈藏澤的肩膀,沉聲道:“那就找出那個真相,證明你媽沒有救錯人,證明你的相信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