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和米香正好壓下了魚膾和糖蟹泛上來的腥氣。
“楚王還好嗎?”圖倫朝澈靜靜嚼完了那塊糕。
趁著煙花一聲聲不好聽見旁人的話,這才敢問。
“還沒醒。”慕珣搖頭嘆息,楚王最好是快點醒過來,他姑母看著實在是太過正常了,正常到不知幾時就要維持不住這正常。
繼而大開殺戒,一直屠到北狄王帳去。
“她今天要是在場,只怕會再斷你一腿一臂。”
雖然他已經悄悄問過袁大夫,圖倫朝澈這傷能好,但是在麟德殿行兇的話,只怕言官又要議論紛紛,禦史臺的唾沫星子會淹死人的。
“動手的人,是北狄最好的神箭手,百步穿楊,箭無虛發,楚王只怕——”
兇多吉少。
慕珣腦子裡不自覺地浮現了這四個字。
“呸呸呸!”慕珣邊呸邊拍圖倫朝澈的嘴巴。
“楚王會健健康康長命百歲的!”楚王可不能有事兒啊!
楚王要是有事,姑母豈肯善罷甘休,那他和阿爹的定海神針不就塌了嗎?
慕珣忍不住譏誚道:“你從前也沒見是個多聽母親話的人,現在這算怎麼回事?綵衣娛親?侍藥奉親嗎?”
纏纏繞繞的金絲菊炸開,暈黃的光,染亮了圖倫朝澈的半張臉,“就算是吧。”
他的聲音輕不可聞。
幽州邊境上,炮火炸開也如京城一般,映亮了半邊天。
未想幽州軍會在此時動兵戈,才被燎了糧草的北狄軍營,還沒補上這個缺。
冷不防又被燎了營,炸得穩坐中軍帳的大司馬肚子上的肥肉都跟著顫了三顫。
等一波火停,他也終於從那張椅子中把自己拔了出來,拿了桌上的頭盔焦急往外走。
險些與怒氣沖沖來的照月太後撞上。
照月太後自嫁與前代北狄王之後,再也沒有踏出過北狄王庭一步,今日這還是頭一遭。
還穿著鄭重場合才會穿的濯衣,月光和燭光之下,流光溢彩,像極了浮玉山的照月花。
“阿姊?此處亂,你怎的來了前線?”被炮火一炸,大司馬都忘了追究太後身邊的眼線忘了稟告這樣重要的事情。
照月太後沒心思跟他敘舊,一巴掌重重扇他臉上,大司馬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的肉也跟著顫。
這一巴掌打得他晃神,半晌吐出一口血水來,混在血水裡的,還有他被打落的一顆牙。
照月太後根本不給他發難的機會,揪著他的耳朵到帳前去。
帳前未被波及,但五步便有一人提燈,將這一片空檔圍了數丈長,數丈之內,站的都是北狄肱骨。
若是此時渝朝一個火炮扔過來,北狄只怕要亡國滅種。
“今文武百官皆在,請大司馬如實交代,吾兒朝澈,咱們的北狄大國主,究竟緣何到了長安城中!”
一直跟在照月太後身旁的侍女將長安來的國書展開,另一隻手提一盞魚油燈籠將國書照亮。
“加蓋了渝朝的國璽的國書明白寫著留客北狄國主,這國書直直送到北狄王庭,大司馬,你便是這樣輔佐國主的嗎?!”
照月太後言辭鏗鏘,大司馬與他一同長大,從未見過她這疾言厲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