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話卻發現怎麼都開不了口,喊不出聲兒。
另一盞魚燈照亮了大司馬悽惶的臉,北狄最冷的時節裡,大司馬冷汗浸透了裡衣。
他拼命地搖頭,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脖子,試圖捂熱出聲。
都是徒勞。
照月太後以不易被察覺的手法在大司馬的頸後按了按。
扔沙包一樣把人朝前一扔,“大司馬遲遲不開口是什麼意思?是早便與渝朝勾結,起戰火妄圖陷北狄於險境之中嗎?”
手持國書的侍女將手中的國書雙手遞給中書令,拍了拍掌,連帶著手中的魚燈火焰也跟著竄了竄,但始終穩穩撐著,沒有熄滅。
掌聲落,甲冑聲起,人群自動分出一條路來,大司馬的兩名心腹將一名被五花大綁的宮裝女子挾至大司馬身側,與他一同跪在眾人之前。
“從前你窺伺王庭的種種,阿姊念在你輔佐幼主的功勞不追究,可你不僅要將北狄的國土拱手相送,還將咱們北狄的國主都送到長安去,阿姊倒要問問,渝朝許了你什麼好處?準許你劃河而治了嗎?”
看到一左一右兩位副將,大司馬便知大勢已去,他自以為是執棋人,原來一直都是阿姊手裡的一枚棋子。
身旁這個,是他安插在阿姊身邊的釘子,阿姊隱忍不發,直到此刻,將這顆釘子的作用發揮到了最大。他還真當她是嫁了不愛的人哀大莫過於心死,什麼都不在意。
原來是時機不到。
“你竟然能捨得自己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阿姊果然是能成大事的照月太後!”
照月太後又是一巴掌,將他另半張臉也打腫了。
“傳太後令,撤軍,向渝朝遞我手諭議和,好好地迎回北狄國主。”
照月太後端正了姿態,不輕不重的語氣卻容不得反駁。
曾經效忠大司馬的親兵,不知何時起全部倒向了太後,此刻將滿朝文武圍在中間,強壓之下,無人敢反駁照月太後的話。
“聽說渝朝這時在過新年呢,這一封手諭遞上去,想來咱們北狄也能好好過一個冬令節了。”
照月太後的手諭,八百裡加急,抵京的時候,整個長安都還在春假裡,宮禁內也仍在罷朝。
弱不禁風的陛下連連擺手,這道被長公主退到陛下處的手諭又被陛下發出去轉到長公主案頭。
長公主如今哪有案頭,於是這封手諭被挪到了楚王的床頭。
北狄露怯,不足為懼,長公主現下,正忙著釣魚呢。
將齊府門口的守衛,又撤走了一圈。
今天禮部著人送來了公主大婚的禮服圖樣,零零總總湊了一託盤,全堆在謝應祁的床頭。
慕鳳昭一樣也沒看。
謝應祁還沒醒,明明傷也在癒合,脈搏也平穩,但就是睜不開那雙尊貴的眼睛。
慕鳳昭平靜地將謝應祁臉上那六道被她畫出來的貓須擦幹淨。
又換了溫帕子給他擦手,謝應祁幼時習過武,指腹已經磨出了薄繭,也是允文允武的大好兒郎。
這大好兒郎若是沒有喜歡上她,要拿他只怕還要費一番周折。
慕鳳昭擦淨了他的手,圈著他的腕子,平地起驚雷——
“謝應祁,我有了。”
慕鳳昭圈著他的手捂上自己的小腹,臉上不見半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