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遠不語,微抿著唇,聽她一本正經地教育。
“還有,你以後不要隨口答應什麼事,我不要哄哄騙騙那種。”
“你聽懂了嗎?”
厲遠被她認真的樣子逗笑:“聽懂了,安老師。”
她說得太過認真,就像老師上課一樣。
安姒一頓,隨後羞赧得一頭紮進被窩裡。
時間不早了,厲遠即使捨不得,也得跟安姒分開一會兒。
他掀開被子,並頭跟她挨在一起,鼻息交纏。
“我要走了。”親了親她的臉,又揉了揉她的腿。
這雙腿如今他閉著眼都能摸出來,每一寸骨骼,每一縷肌膚。
“腿現在感覺怎麼樣?”
吳海的師父岑俞那又看了一次,結果跟吳海和喬奇的意思差不多。安姒以前總感覺到的腿疼,大部分是因為當年的創傷性反應,以及長期依賴手杖,雙腿受力不均勻導致的肌肉部分萎縮。
從岑俞又學了幾套推拿手法之後,厲遠現在每天晚上都堅持給她按一個小時。
他手勁大,記憶好,推拿學得上手極快,搞得岑俞臨走前不停地問厲遠對中醫有沒有興趣,大有收個關門弟子的想法。
後來安姒也忍不住問:“你到底對中醫有沒有興趣啊,怎麼學得那麼快。”
安姒自認為學習能力也不弱,那麼複雜的金融公式她都能記得住,可岑俞演示的那些個xue位、手法愣是把她看暈了。
厲遠笑她傻,他對中醫感個毛興趣。
他對安姒感興趣啊,只要她能好起來,別說幾個xue位,讓他幹什麼都行。
那雙大掌順著她的小腿揉了揉,掌溫炙熱,經絡舒服。
安姒點點頭:“會越來越好的,你別急。”
畢竟已經錯過最佳複健時間這麼多年了,哪能短短幾十天就能好。
可厲遠覺得真慢啊,他恨不得她一下子就能好起來,能好好地走路,能像她說的那樣,穿著高跟鞋,早點嫁給他。
“我跟你一起去。”被窩裡的空氣稀薄,安姒把頭鑽了出來,輕聲道。
厲遠也跟著鑽出來。
安姒沒再說什麼,抱著他,手臂環過他的腰,低低重複道:“我跟你一起去。”
指腹下勁瘦的肌肉線條繃了繃,而後放鬆。
厲遠長吐出一口氣:“好。”
帝都的墓地在郊區,車程都要兩個多小時,抵達的時候,天氣驟然轉陰。
發灰的天空像一塊巨大的陰霾籠罩著墓區上方,每一塊黑色的方磚都在訴說這個靈魂存在過的故事。與城市的喧囂不同,這裡的一切都沉浸在寧靜之中。
人生不過方寸,在踏進墓園的一刻才能體會深刻。
安姒拉了下厲遠的手,側眸看向他。
他扯唇一笑,笑裡安慰她沒事。
厲遠不是把憂思顯於形的人,但不代表他心中沒有傷痛。這樣的人更容易把傷口埋藏得更深,獨自舔舐。厲遠雖然送來沒有提過,可安姒覺得童玉的猝然離世,對他的打擊一定很大。
那一段亟需陪伴引導的年紀他身邊驟然變得沒有一個親人,所以才會把情感依靠傾斜在厲山身上,以至於後來願意為了他退讓這麼多。
那幾年裡,他一定是孤獨的,才逐漸變得淩厲極端,用鋒芒的外面對待世界,也包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