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商打牌比較不動聲色,你很難看出他對牌局有什麼情感,他似乎對輸贏看得很淡,沒有一定要贏,也並不畏懼輸。小白是隻喜歡贏的人,而且贏了吳商他會格外高興,吳商也會陪他高興。千香和我一樣,輸久了就會犯困。所以他們倆偶爾會照顧我們倆的情緒,讓我們倆冷不丁地贏幾下。就這樣一直玩到了午飯時間。
吃過飯,翠翠剛收了碗筷整理好桌面的時候,潘大叔來了,他一來我就開心得不得了,因為他總給我帶好東西!
“姑娘尊貴,要蓋著我們公子的婚服。”潘大叔眼睛可真毒,他隨便一句說笑就是緋聞,傳出去也不知道我有幾個腦袋可以讓雷二姑娘砍。他從揹包裡拿出一本書,“您的琴譜,令堂說不讓姑娘閒著,讓您多幹點正經事。”
千香搶走翻了幾眼:“姐姐你會彈琴啊?”
“不會。”我翻了個白眼,捻著手裡的牌,“潘叔叔,我媽是不是給了你一大筆好處,她怎麼總是能給我找事做,而且總是這麼奇怪的事。讓我彈琴……琴呢?她怎麼不把家裡鋼琴一併寄過來。”
“鋼琴是寄不來了,不過少爺這裡有古琴和箏,姑娘可以練一練,讓少爺教您彈古琴,或者您給少爺彈箏。”潘大叔一邊說一邊一個勁地笑,怎麼看都像是在捏造緋聞。他從包裡又拿出一堆零食遞給翠翠:“姑娘愛吃的,勞煩翠翠姑娘收好,回頭三位姑娘一起吃著玩。”
吳商讓小白帶著千香在外面透透風,小白大概是知道他有事對我講故意支開他們兄妹,所以知趣地帶著妹妹出去了。吳商見小白他們下了樓,迅速取出紙筆:“寫一封簡信,我代筆,問問奶奶蘭音的事。”
“哦。”我整理了思緒,忽然發現最近發生這許多事,都想對奶奶講。
奶奶:
展信悅。
我在這個小山寨裡生活得還不錯,每天都能吃到好多好吃的。這裡景色秀麗,植被茂盛,雖然山路難行,但不乏樂趣。我很想念你們,準備處理完手頭的一些事就回家。現在遇到了一些困難,受吳小哥所託,想跟您打聽一個叫“蘭音”的祖輩的姑娘。因吳商有恩於我,所以不想帶給他遺憾,只能勞煩您在祖輩中幫忙打聽打聽。按輩分算,也許這個蘭音是您的奶奶輩,故而打聽起來有些困難,還請您多多包涵。回家以後我給您煮一個禮拜的下午茶,每天晚上都陪您睡覺,給您講我在這裡遇到的奇事!
另:昨日抱著花瓶上山,今天手有一些痠軟,所以吳小哥代筆,他沒上過什麼學,字寫得不好看,您不要怪他。
想念您也想念家裡的丁靈。
吳商把信讀給我聽的時候,畫面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許多許多年前我做過這樣的夢。某一個炎熱的夏日,我自己趴在床上,有個年輕人在我對面舉著一張宣紙正念著什麼,旁邊有個胖叔叔和藹地笑著。簡約的小木屋,斑駁的日影,潮熱的風……一會兒就會有一個動人的姑娘走進來,她梳著麻花辮,柔柔糯糯地叫了一聲“哥哥”,然後把目光投向我,她先是笑,而後又轉為嗔怒……這場景我在上大學的時候常常會夢到,尤其是夏天吃完中午飯躲懶睡覺的時候。
“吳商。”我叫他,“你出去吧。”
他一怔,側頭看著我,自然是不明白我為何突然要把他這主人趕出屋去。
“二姑娘來了。”我伏在枕頭上,“我睡一會兒,不打擾你們說話。”
吳商把手裡的信遞給潘大叔,起身走到門邊,他朝外望了望,似是微蹙著眉,良久才說了一聲:“翠翠,謝客。”
即便小白還沒盡興,千香還有悄悄話想對我說,都抵不過吳商這決絕的態度。他跟千香說等我傷好了再陪她說話,又叮囑了潘大叔許多事情。小白眉飛色舞地說了句“手足之情不如嬌娥。”就唉聲嘆氣地走了。
翠翠守在門外,吳商似乎還安排了守衛在山路上。我眼巴巴地看著他這麼大陣仗,不知他要做什麼。
“吳商。”我趴在床上,手裡拿著還沒出手的牌。
他見我叫他,轉過身來走到我床邊,從我手裡拿走了那些紙牌:“我給你裹上紗布,你側躺著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