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沒有料到的是,儘管是徹夜的奔襲,該錯過的,其實都已經錯過。
該晚的,也都已經晚了。
她又默默地守著這柸黃土,又陪著他坐了許久,直到天邊的血紅的夕陽緩緩地落入地平線,十里芳草似乎被這冉冉的夕陽點燃了一般,遠遠望去,湖光瀲灩似火,那景象當真是壯麗又淒涼。
“我要回去了王孫,回到我來的地方去。”她抬起手來,最後一次輕輕地撫了撫那光禿禿的土丘,眼中的光也被夕陽點燃了一般:“我不能再耽擱了,若是一會兒有人找來,就又走不了了。”
說罷,她又深深地望了一眼,破涕為笑。
那一笑,彷彿枯樹生出了紅花。又彷彿這血染的夕陽一般,璀璨又荒涼。眼中的光卻伴隨著最後一絲夕陽漸漸熄滅。
曰黃昏以為期,羌中道而改路……
這世上最殘忍的事,除過死別,除過生離,便就是如此吧。
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你願意再等我一次嗎?”
——“好,我等你。”
他於劇烈的疼痛中赫然睜開眼睛,彷彿在那漆黑一片的短暫的昏厥中,聽到了她的微弱聲音。
那聲音微茫卻又無比清澈,彷彿帶著電光石火,瞬間撕開了漫天黑暗的一道口子。
迷失了許久意識逐漸清晰,他大口呼吸卻忽然吃痛,只覺得一呼一吸只見,胸口伴隨著劇烈的疼痛,險些又眼前一黑,厥了過去。
他將渾身的力氣凝結在蒼白纖細的手指,指腹深深楔入那潮溼的巖壁,忍著皮肉和胸腔綻裂的劇痛,緩緩挺起了身子,可腦子裡依舊不清不楚,全然一通亂麻。
唯有一個名字,一個背影愈來愈清晰起來。
阿鸞……
“呦,還沒死呢?都被揍成這樣了,還能爬的起來啊。”陰暗中不知某處忽然發出一聲尖細的冷笑:“到底是賤骨頭,果然是夠硬啊。”
他的腦中一片混亂,根本聽不進去黑暗中的人究竟在說些什麼,唯有那意念中的一個牢固的聲音一直在響。
阿鸞,阿鸞……
“我說你的這些手下,下手也太不知道輕重!”那尖細的聲音又在耳邊響了起來:“楚服大師說了,非得這太陽剛剛下去,戌時一刻的時候再取他的賤命。這樣才能妨到那賤人,讓她肚子裡面的小東西胎死腹中啊。”
“也不差那一時半刻的,何況,你看他還是能動彈呢。”一個粗獷的聲音說道。
語罷,他恍惚聽到身後冰冷的一瞬刀尖出竅的聲響。
“我看這日頭也差不多要下去了,咱們該動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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