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騎將軍衛青攻襲高闕,斬首二千三百級,繳獲胡虜戰車,輜重和牲畜財產。後飛兵隴西,收復河南地,斬首敵人三千零一十七級,盡得百餘萬頭馬牛羊。薄伐獫允,至於太原。出車彭彭,城彼朔方。大挫匈奴,揚我君威。特封衛將軍將軍為長平侯,享食邑三千八百戶。蘇建、張次公以校尉從衛將軍,皆有功,封校尉蘇建為封平陵侯、張次公為岸頭侯,食邑三百戶。”
張次公與蘇建聞聲皆有著震驚,未想到九五之尊竟如此厚封,忙拜手高呼皇恩浩蕩。中常侍趕忙將衛青扶起,溫言軟語道:“將軍此行辛苦,陛下已於宣室殿中備了宴酒,就等將軍凱旋歸來了。”
衛青面色依舊沉著,恭謙地向中常侍言謝,遂帶著蘇建、張次公跟隨著中常侍向那白玉龍臺之上的宣室殿去。
劉徹早已設好了宴酒,等著衛青歸來。衛青出長安多時,剛回到未央宮中,依禮要與殿門前三跪九叩。可劉徹卻等不及,連忙下了丹墀玉階,一把將正要叩首的衛青扶了起來。
他的面容看起來有些許的滄桑,或許因為長途勞軍的疲憊,也或許是戰況緊急顧不上照拂自己。他的嘴唇有一些蒼白,可眼神卻依舊是那樣的燦若星辰。
劉徹雖出不了這長安城,可似乎就已看到了那遼闊的朔方橫亙天幕的星河,那蒼茫無垠的塞北風光,伏脈千里的豐沛草場,歎為觀止的壯烈山河,彷彿因長久寂寥與隱忍顯得更加波瀾壯闊。
而這一切一切,又都凝結與眼前的這個男子的眼中。
“陛下,衛青不辱使命,已率領漢軍三萬精騎全甲而歸。”語氣依舊是那樣的沉穩內斂,表情也還是那樣的恭敬謙和。
劉徹深邃的眼眸不知為何竟也有些溼潤,像是如釋重負一般抬拭了拭他風塵僕僕的戎甲,目光閃爍卻又飽含深情地望著他。
不禁讓他想起於建章宮角樓之上與他相見時,那個眉若遠山,目藏星月的少年郎,如今已經成長了可堪與重任,以一己之力扛起守衛大漢山河重任,抵禦虎視眈眈的匈奴的獨當一面的將帥。
劉徹心中洶湧,可千言萬語皆化作眼中隱忍的微光,與他四目相對只見,劉徹覺得他應該是懂的。
“將軍一路辛苦了。”聲音不大,可滿朝文武皆聽得清楚。
他沒有叫他“衛青”,亦未喚他“仲卿”,與文武百官面前稱一聲“將軍”,所有裙帶之臣的傳言自此不攻自破,他也不再是自己提攜佞幸外戚,而是讓胡虜聞風喪膽,收復自高祖在世時便丟於匈奴的河南地的大漢英豪。
他衛青縱能以外戚貴,寧能以外戚勝乎?
劉徹以為,這一聲“將軍”,他足足當得起。
“朕與你的賞賜方才在未央宮門前應都已經宣讀了,金萬兩自不必說,如今也是食邑三千八百戶的相當的長平侯了,你那關內侯的府邸也太寒酸了一些,朕尋人與你長安城中一處大的府邸。朕可以許諾,絕不遜色於長安城中任何一門公候的府邸。”
“陛下,這可使不得。軍功一級,便是一級,絕不可僭越……”衛青趕忙拜手謝恩,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頓了半晌才輕聲道:“臣的府邸雖小,但臣馬奴出身,有如此家舍,早已是心滿意足。驅除韃虜,恢我朔邊是臣應盡職責,絕不敢以此邀功。”
劉徹欣慰,忙拉著衛青入殿,滿朝文武皆賀之,君臣觥籌交錯,酣暢淋漓。
衛青回到侯府時已是日暮西沉,他一入府便什麼也顧不上就去房中尋李鸞,可婢女告訴他李鸞這幾日宿在自己院子中,估計此時在桃花林中等他歸來。
衛青忙不迭地向桃花林跑去,那模樣惹得身後的婢女一陣嬌笑。他轉身匆忙跑遠的樣子,全然沒了往日裡的沉著內斂,更加看不出是一個赫赫功勳剛剛大勝歸來的將帥。
他只像一情竇初開的少年,從戎戍邊,離家太久,一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地去尋自己心愛的姑娘。
衛青猜得沒錯,此時回到長安,桃花開的正好。一路踏著滿地繽紛尋去,只見夕陽下冉冉的桃林只見,她獨自一人倚在桃樹之下,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那模樣與緋緋桃花相宜,美不勝收。
他屏住呼吸,緩緩地走上前去,在她面前蹲下身來靜靜地望著她。
面前的人似乎也感到一股陰影忽然落下籠住了自己,緩緩地睜開眼來。
目光相遇與夕陽的餘暉中,瞬間燃起了溫柔的火花。
“我回來了……”
她忽然微笑,抬手撫上他略顯滄桑的面龐,兩行熱淚從眼角滑落。
“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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