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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青山桓桓安如玉,烈踏胡月貫長平。

劉徹轉過身來,饒有興味地審視著身後沉默的衛青,唇邊忽然揚起一抹笑意:“若他們都像仲卿你一樣就好了。專注於朕交代的事情,除了滴水不漏以外,總還能給朕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善於謀事,卻不善於謀己。”

說著他抬手輕輕拍了拍衛青的肩膀:“以後朕對你的賞賜,都不許再拒絕了,朕也需要有自己的信得過的人。羽林那邊你管不過來,朕也擢升了公孫敖與韓說,東方朔的官職朕也有意再升一升了。公孫賀、嚴助也都是以後要重用之人。朝廷裡面那些老傢伙,也該灌點新鮮血液進來給他們醒醒腦了。”

他正說著,卻瞧見衛青身後,一直守在長廊盡頭的中常侍春陀,緩緩踱步而來。

“何事?”他拍在衛青肩膀的手落了下去,朝著衛青身後問了一聲。

衛青聞聲轉身,望著身後的春陀畢恭畢敬地答道:“大行令王恢求見陛下,說有重要的東西要呈於陛下。”

“王恢?”劉徹眯了眯眼睛:“今日廷議,他支支吾吾,如今是又想起什麼了?”

“王大人說,此事關係重大,希望能與陛下秘談。”

衛青聞聲,趕忙躬身道:“衛青告退。”

劉徹有些狐疑,卻還是點了點頭應允了。

衛青走後,劉徹風風火火地回到了清涼殿中,看到久候多時的大行令王恢已將幾張羊皮卷置於龍案之上。

王恢向劉徹叩首行禮,劉徹卻顧不上看他,將案上的羊皮卷統統翻了一遍。全是匈奴人的文字,他雖看不懂內容,卻覺得上面的印戳段不尋常。

他一張張翻過去,卻看到壓在最下面的,是一方印著漢文字跡的絲綢絹帕。

他墨玉般的眼眸渾然一亮,不由被那無比熟悉的字跡吸引,腦中的似乎有什麼炸開了一樣。

他的手顫抖著握起那方絹帕,又仔仔細細地校對了一遍,生怕自己看錯了,目光最終久久落在那信箋末行的一方落款上,不願移開。

是他的字……不會有錯……

他的咽喉不見有些輕微的顫抖,一把將手中的絹帕蜷於掌中,深深吐納了一口氣,手指不禁握緊。

“叫衛青回來。”他忽然朝著簾外的春陀喚了一聲:“另外,宣御史大夫韓國安,太僕公孫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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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會上又是一番酣歌醉舞,觥籌交錯。他飲了好幾大碗的酒,面色微醺,酒酣耳熱,望著眼前的胡姬妖嬈的身姿,箜篌揚揚,賓客喧擾,突然覺得心裡某處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

宴畢時已是深夜。,賓客散去,可帳子中還殘留那股揮之不去的躁動的氣息。他爬起身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從王榻上爬起身來,撩簾而出,大步朝著她的氈帳踱去。

門口的守衛也快要打起瞌睡來,見他匆匆而來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揮了揮手命他們散去,自己放慢了腳步,輕輕踱入那氈帳之中。

奉命侍候的胡姬宿在門前,他一進來那女人便驚覺,趕忙從臥榻上爬起身來,正要出聲,卻被他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就攆了出去。

他向著氈帳深處,那蒙著一層淡淡光暈的暖帳輕聲踱了過去。

他望著紗簾中榻上的身影,抬起手來緩緩裡撩開帷幔,輕輕地落座在她的身側。

帳中的油燈幽幽地燃著,微光映照在她安詳睡熟的美麗面容上,一筆一劃,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草原上已是深秋,四處都是一片的淒寒蕭索,她的帳子裡卻暖烘烘的。比起中原,草原上的寒冷來得特別的早,關中平原還是沉浸在夏末的餘溫時,漠北蕭索的秋風就早已刮遍了草原的每一處角落。

她身體單薄,似乎並不是很習慣這裡的寒冷。他命人提前給要給她的帳子裡煨好炭火,從剛一入秋的時候便要確保帳中暖爐的炭火不能斷了,且必須是從雁門西山窯中淘換來的上好的銀骨炭。

漢人的達官貴人家中都用這種炭火。

炭白如霜,燃起來沒有一絲菸灰,難燃卻不易熄。貯於暖盆之中,復以灰糝其隙處,上用銅絲罩爇之,足支一晝夜。入此室處,溫暖如春。

看著她安詳睡在暖帳中的樣子,鼻息清淺,眉眼如畫。他不知為何,竟覺得自己的心裡彷彿被也被誰生起了一團暖融融的爐火。

他望了許久,不自覺地抬起手來,輕輕攏了攏她額前半遮住面龐的烏髮,將它攏於她雪白的耳後,指腹輕移,滑向了她溫柔美麗的眉眼間。

榻上人驟然驚醒,美麗的眼眸卻被驚恐裹挾,他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她慌忙起身,一把枕從真瞎抽出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身體不禁向後瑟縮,手中的匕首直衝著他。

他只覺得誰又將他心間的暖爐撤走了,順帶攪上了好大一盆冷水。

兩人沉默對峙這,他在她的眼中捕捉不到一絲的柔情。

那樣溫柔的目光,他已經許久沒有在她眼中見過了。他只記得還是在三年前,就那廣袤草原上的一間狹小的氈帳中,自己於疼痛中驚醒,一雙溫柔的眼睛安撫了他心中的那匹聲嘶力竭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