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琢磨了片刻,輕聲道:“那皇姐怎樣說?”
“姐姐只說是自己碰傷的。”衛子夫答道。
劉徹瞥了一眼身邊的衛青,見他依舊凝眸不露,便轉眼望著跪在座下的衛子夫:“既然都是那樣久的事了,姐姐也未曾知會於朕,怎麼皇后今日忽然想起此事了?”
“是因為平陽侯世子曹襄今日進宮來與臣妾重提此事,請求臣妾為公主做主。臣妾只覺得既是公主的事,臣妾自己斷然是做不了主的,遂只得來煩擾陛下。”
劉徹思忖了良久,終做了決斷:“此事事關皇家體面,朕不能只聽曹襄那孩子一面之詞,還需問過皇姐。”
衛子夫攢眉,沉默了半晌輕聲道:“臣妾明白。”
衛子夫與衛青兩人一道退出了清涼殿,一路上兩人相伴而行,卻久久緘默無言。
最後,還是衛子夫先開了口:“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衛青沒有多言,只朝著姐姐行了個禮,便轉身沿著白玉龍臺拾階而下。
“青弟……”身後的人忽然沉吟了一聲,衛青的腳步落定。
“你心中莫要有什麼包袱,這都是各人的命數……”
衛青沒有回頭,只望著遠方院牆邊的如血殘陽凝神了半晌,輕聲道了一句:“衛青明白。”
說罷,便起身緩緩離去了。
子夜時分,滿天星子被隱在雲層之後,月光輕輕地在這濃密的黑暗中撕開一個小口,銀色的光芒灑在這野外孤零零的驛站。
驛站的房簷下亮著三五盞燈火,燈油即將耗盡,火苗搖曳閃爍。店小二趴在門前桌上,酣睡成了一灘爛泥,頭頂燭臺上的蠟燭被一陣風倒了,滾燙的熱蠟滴在他的手背上,可他像是沒有知覺一樣,依舊沉睡著。
門外蕭瑟的夜風中,一團黑影正在一步一步逼近驛站。
他們算準了中尉段宏一行人的行程,提前在驛站的井水中下了足量的蒙汗藥,如今夜深人靜,驛站之中鼾聲四起,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為首的黑衣人一把推開驛站的大門,見店小二已是醉生夢死,便知道藥效已經開始起了作用。幾個人從腰中拔出寒光凜凜的長刀,紛紛拾級而上。
正中主臥想必睡的就是中尉段宏,殺手用一根事先準備好的鐵絲彎成鉤,戳破窗紙伸進去,將門栓勾起。
門“吱呀”一聲開了,屋外的燈火映照魚貫而入,隱隱約約看見床榻之上一個酣睡的身影。領頭的黑衣人躡手躡腳徑直朝著鋪上逼去,一把扯開床榻的帷簾,手起刀落向被褥中的人砍去。
可誰知著這一刀下去,竟像是砍到了棉花套子。黑衣人大驚失色,連忙大喊一聲“不好,快撤!”
就在話音剛落的片刻,身後無數利箭灌入,瞬間結果了主臥內所有人的性命。
四周房間的門頓時開啟,幾名的羽林將士,手執燭火進屋來點亮了主臥,中尉段宏這時才從側臥而出,望著一地的屍體不禁心頭一寒。
“看來這劉安確實要反……”
說罷,他轉身望向身後倚在門框上的霍去病,抬手拜道:“若無霍校尉一路相助,本官只怕是早已淪為刀下亡魂了。”
“大人無須客氣,這是去病的職責。”霍去病望著蹲在地上抱著一具屍體搜身的趙破奴,不禁笑道:“你在翻什麼?”
趙破奴將翻得亂七八糟的屍體扔在地上,傻傻地抬起頭來望著霍去病:“回稟校尉,破奴是在找這些刺客的身上,是否會有留下能證明他們身份的證據。”
“他們敢來,自然是什麼證據都不會留給你。”霍去病正了正身,饒有興味地望著他:“就算是身上當真帶著淮南王府的東西又能怎樣?如今我們已進入淮南地境,若是真找到了,難不成還拿著和劉安去論理不成?”
“霍校尉此話不錯,如今我們已是騎虎難下。”段宏嘆了一句。
“大人,既然前路如此兇險,我們不如退回京都稟報陛下吧。”身後的羽林將士忙言道。
“淮南王是否要謀反,你以為陛下心中當真沒數嗎?”霍去病輕聲呵斥了身後的將士:“陛下還未做好與淮南王開戰的準備,若此時我們因為這樣小小的阻撓,就退回京城,說淮南王謀反,無異於將陛下逼上死路。到時矛盾升級,且不說是否當真會激怒了淮南王舉兵謀反,就說陛下,到時只怕也會為了平衡局面,拿段大人開刀。”
段宏抬手捋了捋鬍子,點了點頭:“如今尚在斡旋之中,段某既承接皇命去淮南徹查劉安。見不到劉安,自然是萬萬不能退的。”
說罷,他抬起頭來望著眾將士,抬手拜道:“只是苦了各位羽林兄弟,要陪段某到這陰曹地府走上一遭。”
霍去病抬手向段宏回禮:“霍去病既奉命率羽林三十騎保衛大人一路周全,必不辱使命,縱是刀山火海,也定會讓大人安全返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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