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夫淺笑:“那好,若是按你說的,應再封賞於你舅舅。你覺得又該封你舅舅什麼好呢?”
如此一問,倒是讓霍去病也答不上來。
朝廷大將軍,封至萬戶,三子皆侯。如此,又要再封他什麼好呢?
見他不說話,似是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味道來,衛子夫方才斂了臉上的笑意,輕聲道:“所謂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盛極必衰。若是上坡路沒了,那便就只有下坡路可以走了。若是到了封無可封,那便是要罰了。更有甚者功高蓋主,那便是到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時候了。”
最終,她又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陛下有多厚愛你舅舅,多看重衛家。他的良苦用心,你可又能明白幾分呢?”
中常侍提起了博望侯,令霍去病不禁想起了舊事,走著走著便到了清涼殿外了。他被中常侍領進去,見劉徹已命人將張騫所繪的輿圖掛起在了牆上,兩人正望著輿圖正攀談著什麼。
霍去病上前去行了禮,劉徹招手將他喚道邊上來,輕聲問道:“你可能從這張圖上看出什麼來?”
霍去病望著輿圖思索了一陣,忽然抬手在輿圖上點了一下隴西郡的位置:“從這裡出發,先越烏戾山,再渡黃河,直伐遫濮,最後涉狐奴水,橫掃。”
此言一出,引得劉徹與博望侯張騫皆側目望著他。
“你知道朕要幹什麼,便說了這樣沒頭沒腦的一通。”劉徹狐疑道,眼睛卻又轉回輿圖上,沿著他方才所說的路線,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陛下前些日子,不是總念念不忘博望侯當年從西域帶回來的葡萄乾嗎?”霍去病表情嚴肅鎮定,可話卻沒一句正經的:“想必是嘴又饞了,這次要派千軍萬馬殺過去,問大月氏王再多要幾袋子葡萄乾回來。”
劉徹的怒目瞪他,博望侯卻在旁禁不住笑出了聲。滿朝文武,想必也只有這個被天子手把手帶大的冠軍侯,才敢在九五之尊面前這樣沒正形。
“冠軍侯此話不假,不過若是真能依冠軍侯之言,順利打通河西走廊。那從西域傳回我大漢的好東西,可不止是葡萄乾而已。”張騫捋了捋鬍子笑道。
“呵,既然有這樣多的好吃的東西,那陛下此仗肯定是決定要打了”霍去病面不改色,依舊戲謔道。
劉徹抬手就在他後腦勺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可那反應,卻無不透露著天子對著少年的偏愛:“混小子,若是清涼殿沒有房簷擋著,你可是要到天上去了?”
霍去病也沒喊疼,望著劉徹諂媚地笑道:“陛下這次要派誰去?我先跟陛下這裡報個名。”
“朕心中已有了人選……”劉徹故意邁了個關子:“只是此事還要你舅舅回來以後,我與他商量之後,才能定下來。
月朗星稀,春夜靡靡。
衛青獨自站在廊外,望著屋簷外的月色出神,身後忽然有人為他披上了一襲藕色的披風。他卻沒有言語,依舊沉默地望著月色,喜怒難測。
自那日桃花說漏了嘴,他便一直悶悶不樂了好些天。李鸞幾次想要化解,可皆被他的沉默,拒於千里之外了。李鸞是知道,這就是他與人生氣的方式,總是這樣沉悶著不說話。
只是李鸞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生誰的氣。
她見他似乎不想與他說話,不禁有些委屈,轉身正想要離開,卻恰好看見廊庭處的一盞燈籠不知在何時熄滅了。
她踮起腳尖去夠那燈籠,想要將裡面的盛著燈油的小蝶取出來,重新灌點燈油進去。可身後的人,卻在此時悄無聲息地一把將她擁住,死死地扣在自己的懷中。
“阿青……”
他的手臂忽然用力將她轉過身來,一把抱了起來,將她的身子抵在門廊上,自下而上地熱烈地覆上她的唇。
李鸞面紅心跳,生怕被路過的僕人看見,雙手推拒著他的肩膀,想要他鎮靜下來。
可她的力量猶如蚍蜉撼樹,終在他濃烈卻又溫柔的吻中,融化成了一灘水。
“我想好了……”一記漫長的親吻後,他終於鬆開了她,微微喘息著抵著她光潔的額頭:“我不再逼你回長安了,可你若是想我,便寫書信給我。若你決定了要回來,我親自來接你回去。”
她不說話,怔怔地望著他,月光下眸子波光閃爍。他手臂依舊堅實,穩穩地將她舉著,抱在懷裡,絲毫沒有因為痠軟而發抖。
“你都聽懂了嗎?”他以為她被他方才舉動嚇呆了,望著她的眼睛又問了一句。
誰知懷裡的人卻忽然俯下身來,吻住了他的嘴唇。
就在她主動吻到他唇上的一剎那,懷中人明顯感覺得他的手臂輕顫了一下。可他又很快地穩住了慌亂的心,回應了她。
懷中人暗自偷笑,任由他就這樣抱著自己,一路抱進屋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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