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處人類邊境的沉舟星, 是終年冰雪不融的極寒之地, 生命尚未在此處成型,呼嘯的寒風中只有黑色碉堡沉默佇立,偶爾天邊還能見到有飛行器劃過, 在碉堡中隱沒蹤跡。
熟練地在位置上停穩,李成文長撥出一口氣, 這才開啟了艙門。驗證過身份,士兵向他敬以軍禮, 隨即向旁讓開。透過走道兩旁緊閉的窗戶, 李成文能看見遠方陡峭的山峰,冰川從那處開始向下延綿,若從高處俯瞰, 將能看到仿若巨輪在冰湖上沉沒的奇觀——這也是沉舟星名字之由來。
距離李成文離開帕裡奇, 算下來也有小半年了。
雖然當時是因為私鬥而被送到這邊來,但李成文從未後悔過自己的年輕氣盛, 而當時在他看來仿若噩夢的邊境生活, 如今再看也沒想象中那麼可怕。
從過往中回過神,李成文才發現自己已然又站在一個安檢口前,遞過自己的身份證件,青年敬了個軍禮,隨後道:“d307號太空哨站, 編號de。”
類似的安檢程式一共有三重,全部透過後才算是真正抵達沉舟主基地,雖說李成文如今也在沉舟軍編制內, 但這不過是他第二次來這兒——沉舟作為人類邊境五道防線其中之一,所指的可並不止這一顆行星,以這為中心所囊括的數百個太空哨站和可居行星,都在沉舟體系之內。
李成文此次是剛輪休回來,順路從主基地拿回自己上次落在這裡的材料,他步伐匆匆,卻也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周圍擦肩而過計程車兵。雖然款式一樣,但不同編制的軍隊之間服裝會有些許差異,同一編制之間不同軍種又有微妙區別。李成文也在邊境待了許久,很多士兵屬於哪一部隊,他也是能看出來的。
比如前面不遠處正坐著休息的,就是沉舟遠駐軍。
李成文沒怎麼和遠駐軍打過交道,但遠駐軍的名號他卻聽過不少次,因此他不由多看了兩眼,就是這兩眼讓他愣了一愣,隨後停下腳步。
是認錯人了麼?
李成文又仔細再看了一會,身穿遠駐軍制服的黑髮青年正靠坐在牆邊閉眼休息,他帽簷壓得很低,但顯露出來的側臉李成文卻已看了不知多少次,又驚又喜之下,李成文躊躇了會,就改變了自己前進的方向。
“邵學長?”
聽見有人喊他,邵君衍睜開了眼。面前亞麻色頭髮的青年先是繃緊臉朝他敬了個軍禮,然後禁不住露出雀躍的笑:“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學長。”
見到熟悉的面孔,邵君衍也不由一愣,這才想起李成文在自己之前已經來到了沉舟。其他士兵顯然也聽到了李成文的這聲稱呼,三三兩兩的人扭頭朝這邊看來,有人略新奇地問道:“君衍,你學弟?”
“對。”
“帕裡奇的高材生啊……還怪讓人羨慕的。”
士兵嘖嘖地這麼感慨著,邵君衍聽罷只是無聲笑了笑,他站直身,對身旁同伴說道:“不打擾你們休息,我們去其他地方聊,要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好,等隊長出來的時候再通知你。”
直到這時,李成文才發現面前計程車兵們臉上明顯的疲憊神色,意識到自己打擾了他們休息,他愧疚地笑了笑,連忙小跑跟上走遠的邵君衍。他看著對方身上的遠駐軍制服,忍不住問道:
“學長現在不是應該還在帕裡奇麼?怎麼會到這兒來?年終考核?”
帕裡奇的年終考核每年盡不相同,所以就算今年內容有協助遠駐軍追捕星盜,李成文也不會覺得意外,但聽見他的話,邵君衍只是開口道:“我暫時不會回帕裡奇,你呢?在這裡還習慣嗎?”
“我現在在太空哨站站崗,一開始倒是不習慣,但是幾個月下來,也確實學到不少在帕裡奇學不到的東西。”在被自己視為奮鬥目標的學長面前,李成文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當時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給學長添了不少麻煩。我在這兒待著的年限是一年,不久後就要回帕裡奇去,雖然人微言輕,但是如果有什麼能幫到學長考核的地方,學長到時候儘管來找我就是。”
邵君衍停下腳步。
相比起同伴的滿身疲倦,他看起來倒是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望著面前的小學弟,邵君衍搖了搖頭:“不是考核,如果不出意外,之後幾年我都會留在邊境,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李成文反應了過來,他睜大了眼,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當然不知道這個訊息,正是帕裡奇軍校生都忙著年終考核的時候,陸遠飛又沒有大肆宣揚,除了和邵君衍接觸密切的人知道他離開帕裡奇外,也只有激進派的尼古拉斯等人能發現些許端倪。李成文腦袋嗡嗡地響,沉默許久,他才結結巴巴地道:
“學長是被我的事給影響了嗎?還是尼古拉斯那邊……那邊給學長下了什麼絆子?”
是個人都知道,帕裡奇出身和從普通士兵開始晉升有多大區別,帕裡奇出身的軍官向來是軍部的重點培養物件,而普通士兵呢?就算再努力,就算軍銜與他們這些人相當,實際上的地位還是會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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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文從不懷疑邵君衍不久後會成為帕裡奇領袖,如今他出現在這兒,雖然還不至於說是放棄帕裡奇出身的身份,但領袖的事情,也將從此與他無關。
“不要想太多。”明白他在想什麼,邵君衍只是平靜地這麼說道。李成文自知自己沒有立場勸他什麼,於是猶豫了會,只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