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綻墨說:“好好活著,不好嗎?”他真的不明白,那該是多麼燦爛的人生,她為何要說成是苟活?
“世人珍惜活著的日子,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活期有限,可我呢?當你一眼看不到頭的時候,一切就變味了。”蔣驀然終於不對著司相亦步亦趨了。
“你已經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你有美貌,你有錢,你有青春,你還想怎樣?”
“但那都不是我想要的。”語氣是平靜的,也是悲涼的。
丹綻墨站於蔣驀然面前,用手撩起她耳際的碎髮,真是完美,當初,連一條頭髮絲,都是他耗費了極多心思的,他覺得擁有這副身軀的人一定是覺得無上榮耀幸運,活得無比幸福驕傲才是,為什麼如今蔣驀然千方百計找到自己要說這翻話。
他說:“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副軀殼可以助你過上你想要的生活。它太美,要改變一個女孩的命途,完成一個女孩的心願,卓卓有餘。”
“你怎麼那麼天真?你真的覺得,足夠美了,就足夠幸福嗎?”蔣驀然嘆了一口氣。
司相聽了,很有挫敗感,也失落,他是司相,他當然是顏控,他深知外貌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世間能超然外貌之上活得如魚得水的太少了。
他何曾想到,他極盡心血設計打造的傑作,如今竟然成為了別人的負累。
蔣驀然看到司相的神情,說:“我很感激你當初選中了我來當這具皮的主人,但如今它在我這,已經失去了效用,雖然它對我沒用了,但我知道它是價值連城的,我也知道你會有辦法將它剝離出來,直接將我的靈魂趕出來也行,我願意接受一切後果。”
“你會死的。”
“活到我這個歲數,早就該死了。”
“你對這個世界這麼心灰意冷了嗎?多活幾年都不要嗎?”
“如果只是多活幾年的話,無妨,但我真的不想一直無窮無盡活下去,那對我來說,太恐怖了。”
司相又再看了看蔣驀然,當然是極美的,但如今這副軀體,已經和他當初剛剛落成的時候有了很大區別。
軀體已經與靈魂融在一起了,這個軀體與這個靈魂的有機結合,多了另一層韻味和魅力。
他不捨得剝離。
如今蔣驀然心態如此蒼老,這副軀體尚有如此善境,那麼假如她心態年輕,他的作品將會更為大放異彩。
他是真的不捨得將它剝離出來。
他想了想,說:“或者,你可以談一場戀愛看看,那時候,我保管你不捨得死去。”
蔣驀然搖了搖頭:“我太老了。”
“愛從來與年紀無關,況且,你的身體條件足以支撐你去瘋狂,支撐你去奮不顧身,支撐你去毫無保留地投入。”司相鼓動起來。
蔣驀然還是搖了搖頭:“我已經愛過,奮不顧身的,遍體鱗傷的,一次就夠了,我不貪心,不會一次次地奢求。”
“奢求?你用的是奢求這個詞?那麼,其實你內心還是渴望的。”
“渴望什麼?我這副軀殼,去跟二三十歲的小屁孩談戀愛?我要有孩子,孫子都能做他們父親了。”
“那麼,你看我如何?”司相脫下了帽子,擺在胸前,雙目看著蔣驀然,不像是在開玩笑。
出乎他意料的是,蔣驀然嗤笑了一下,說:“你?你又太老了,你沒有幾萬歲恐怕也有好幾千歲了吧?老妖精。”
“是的,在我面前,你也是小屁孩一個,但是正如我先前說的,愛情,從來與年齡無關,只與這裡有關。”他指了指自己的心。
“你是天底下最看重顏值漠視內在的人,你何來心?”蔣驀然又笑。
“反正你都活得不耐煩了,何不試一試?怎麼?連試都不敢了嗎?”
“咳,我又不是氣血方剛的小孩子,我哪還會中你的激將法。倒是你,怕不是為了讓這副皮囊長存,不惜犧牲美色和感情吧?”
“假如最後能相愛的話,管當初是什麼動機呢?”司相又把帽子戴上。
蔣驀然也不傻,她說:“最後相愛的,到底是你和這副軀體,還是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