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祖盯著那柳樹看了好久了,在看什麼呢?”
“我剛剛看到一隻烏鴉飛走了。”
“烏鴉有什麼好看的?還沒人好看呢!”
身後有聲音傳來,那人半抬的手又垂了下去。
葛風鎮口有一條自鎮中流出來的河流,河邊柳樹茵茵,枝條柔韌,遠處望過去就像一層綠『色』的煙霧,倒影在水中連水流都成了一片綠,清雅幽靜,一如站在柳樹前的人。
天芷宗的兩名女弟子偷著眼打量河邊的人,眼中的光亮在暗夜裡都可以拿來照明。
她們都是天芷宗新入門的弟子,對此人幾乎一無所知,只聽說他是宗主門下的大弟子,門內師兄都喚他“師叔祖”。
本以為是個白眉華髮的慈目老頭,不曾想竟是這樣一個俊美無濤,身姿玉立如謫仙一般的人,他一頭墨髮用一頂純白玉冠高高束起,一身錦袍不添任何點綴,只一個背影就能襯得他人如沙礫塵埃一般。
她們也只敢肆無忌憚地對著他的背影,人若是轉過身來,匆匆一瞥那目光也是不敢多停留片刻的。
河邊容嶼對他們的打量置若未聞,只盯著眼前波濤磷磷的河面,夕陽灑在水中,亮的刺目。
微風拂過,帶走了周圍的暑氣,河邊涼爽,他卻覺得胸口沉悶,燙的灼人,這種感覺,從百年前在考磐山上經歷過一回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記憶中雷霆不歇,烈火不滅的那個山頂,耳邊的慘叫哀嚎,還有嬰兒的哭聲,煉獄一般的場景彷彿又在眼前重新上演。
沒由來的躁動不安,也不知道是他的心緒,還是他體內的某種東西。
他身側掛有一柄銀鞘卷紋長劍,此時單手覆住劍柄,本就修長的手更顯骨節分明,手背上時隱時現的青『色』血管,昭示著他並不平靜的內心。
“師叔祖,袁師姐回來了。”
身後有人提醒,不一會便有一個女子上前,對著容嶼的背影躬身道:“師叔祖。”
容嶼回神,鬆開劍柄轉身。
“如何?”
袁歆道:“鎮上魔氣極盛,有不少魔物混入,近日有姑獲鬼重現,一月之內致三十七人慘死,其中一人是葛風鎮上朱里正的兒子,送去宗門的求救密函,也是出自朱里正之手。”
容嶼淡應一聲:“走吧。”
“還有一事……”袁歆跟著側身:“雁丹門的人,先我們一步到鎮上了。”
“嗯。”
袁歆見他沒多說什麼,也立即招呼其他弟子跟了上去。
天芷宗和雁丹門一個東北一個西北,都與葛風鎮相鄰,以宗門位置來說,雁丹門離葛風鎮要近的多,他們先到一步並不奇怪,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只是這事對庚鬿來說,是很有必要在意的。
他身份敏感,幾次三番告誡自己出門在外不能搞事情,在鎮上一整天,從沒引起過什麼『騷』動,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第一次麻煩,是因為自己這張臉。
他知道原身長的妖孽,尤其是一雙桃花眼『惑』人的很,但他畢竟是男人,怎麼也到不了紅顏禍水的地步。
被樓底下的爭論聲吵醒,聽著茶樓夥計在茶室外嚷嚷,有仙人到了鎮上,他只以為是天芷宗的人到了,打著哈欠披頭散髮就跑出去看。
站在一條弧形的長廊上俯視樓下,的確有幾個身著同『色』錦服的宗門弟子,因為人數對不上,他不太確信,就問了青寒:“這些人是?”
“是雁丹門的人。”
不是預想中的答案,庚鬿皺眉:“雁丹門又是哪個門派?”
青寒道:“雁丹門是三門之一。”
庚鬿恍然。
玄靈大陸上,正道宗門派別繁多,世人皆知的仙家名門,一宗一族,二殿三門,一宗便是天芷宗,為仙門之首,這雁丹門位屬三門,也算是有名的大宗門了。
庚鬿從不去記這些宗派類別,太麻煩,只嘆正派太沒用,想要抱團取暖又人人都想當老大,不像魔界,前任魔尊統一了妖魔兩界,只尊一人為主,魔宮內設魑魅魍魎四大護法,他這個甩手掌櫃也當的清閒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