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對他露出了今夜以來,最真心的一個笑容。
接著頷首低眉,沒什麼猶豫地走到擺滿菜餚的案邊,伸手素手端過那盞早就斟好的酒,遞到唇邊慢慢飲盡。
一滴不剩。
她喝完,將酒盞底部的梅花銀紋給他看,笑得純粹好看,“侯爺,是這樣麼?”
沈歸眼神微暗,目光落在她被酒液浸染的紅唇上,喉結緩緩滾動了一下。
嘴裡卻說著關懷的話,“現在外面風大,你再耐心待上片刻,我親自送你回去。”
辛夷:什麼邏輯,找藉口也不找好一點的,難道等會兒風就不大了?他又不是神仙。
好在她善良體貼,不會跟他計較這些。
銅壺滴漏發出很淺的響聲。
這酒剛喝完兩分鐘,端坐案邊的女子就好像有些坐不住,她臉頰詭異地發紅,似乎想伸手去扯自己的衣領。
但餘光裡瞥到他的身影,又不得不顧及著清譽硬生生忍住。
忍了一小會兒,終於跟他說,“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想在短榻上歇息片刻,勞煩侯爺出去等我。”
沈歸倒是沒拒絕,他賭她撐不過一刻鐘。
到時候不必他逼迫,辛夷自然會渾身燥熱難耐的哭著求他。
只不過在他即將踏出房門之前,身後女子忽然柔聲喊住了他。
然後在他詢問不解的眼神下,杏眼微彎,唇畔露出淺笑,“侯爺,冬夜天寒,以後出門莫要忘了戴帽子。”
沈歸一愣,繼而心頭暖暖的:原來是關心他。
雖然他素日出門並不喜歡戴帽子,但既然辛夷提醒了,他也願意做些嘗試,於是用輕緩的語氣點點頭,“知道了,會的。”
等男人的身影離開視線之後,辛夷立刻走過去反手將門閂插上。
那藥酒確實強烈,只是頃刻,她已經覺得渾身發燙,腿也軟。當即不再多想地走到臨靠池塘的窗欞邊,把兩道窗子都支起來,接著抱起來裙裾踩在案邊短榻上。
只稍微撥出口氣,就從窗邊輕巧躍下,因為距離近,只濺起了很淺的水波,像一條生來就會鳧水的遊魚。
沈如芥已經在醉仙樓等了很久。
他知道辛夷去見沈歸了,還是認真打扮之後開開心心的出門,於是等待的這段時間裡無比的煎熬折磨,任由妒火積攢了滿腹,薄唇緊抿成一線,連帶著情緒也越來越低沉。
案上擺著的糖酥糕點他分毫沒動,手裡攥著盞沒什麼滋味的清茶,恨不得將杯盞捏碎。
還沒回來,她還沒回來。
有什麼衷情需要傾訴那麼久?
那幾封寫給沈歸的書信上說得還不夠麼?
沈如芥甚至覺得自己可笑,可憐又可笑。
既然看出了辛夷還惦念著那個男人,為什麼還是遲遲不願放手?這樣繼續纏著她、霸著她,到頭來就只能惹她厭煩。
“砰”地一聲,雅間的門被重重撞開。
沈如芥聞聲望過去,只看到一個渾身濕透冒著寒氣的女子,她狼狽倒在地上,纖弱單薄,像一隻剛被從湖裡撈出的水鬼。
辛夷痛楚的呻.吟一聲,他立刻上去把她抱起來,慌急卻珍重,把女子整個兜進懷裡抱到美人榻上。
語調森冷,聽起來卻有幾分顫抖,“怎麼回事……辛夷,誰欺負你了!”
他給她擦鬢邊頰邊不斷滴落的水跡,看到她緊蹙的眉心,還有霧汽彌散的一雙眼。
這才察覺到她兩頰和脖頸都浮著不正常的豔紅,觸之滾燙,才一怔愣,榻上女子就按耐不住地將面頰蹭在他冰涼手背上,急切嬌媚,又不得章法的啜泣。
沈如芥還有什麼不懂的。
沈歸那個畜牲!他竟敢對辛夷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千刀萬剮也不足夠!!
房間中的暖爐燒著旺盛的炭火,少年僵著身子不敢動彈,只是片刻,他就感覺懷中女子被攬住的瘦削肩頭有熱氣透出來,灼燒得他指頭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