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一件不用往心裡去的事,可淩遙還是覺得沈青黎挺在意的。
他今天休息,問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淩遙說去哪兒都行。
沈青黎看著她,眼睛裡忽然帶了笑:“要不,去拜個佛吧。”
去的不是大家常去的雍和宮,也不是潭柘寺,而是大覺寺。
淩遙也是第一次來,在車上問他這座寺廟求什麼最靈驗,他很平淡地說:“求平安。”
這種時候,求姻緣順遂求財運亨通求事業飛黃騰達,都不如一句“平平安安”讓人踏實。
很巧,天王殿前有一個功德池,養著許多鯉魚。
沈青黎說:“順便給今早那條小魚超度超度。”
淩遙禁不住笑:“這個可以有。”
淩遙喜歡看沈青黎焚香拜佛。盡管他並不是什麼信徒,但大年初一會陪母親去上平安香,許是形成了習慣,拜佛時雙目一閉,雙手合十,自然虔誠。
無量壽佛殿上的“動靜等觀”牌匾,是乾隆親筆提寫,在這一瞬,淩遙覺得這四個字很貼合身旁這個男人。
對於事物的變化與靜止,他都平等視之,這是他行事向來不疾不徐,發生任何事情都泰然自若的根本。可是在他八風不動的人生中,卻有一個意外,那就是她。只有她的動與靜,會讓他心態失衡。
對於接下來的路,總有太多不安纏繞,所以在流通處,看到有人買手串,他把這兩年一直戴在手上的手串取下來,拿起她的手,幫她戴上,再把她的那串取下,戴自己手上。
淩遙注視著手腕上的佛珠,他戴的時間更久,佛珠更光滑一些,上面還殘留他的體溫。
他只說:“換著戴。”
此外一字未多言。
淩遙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從她手上把手串取下時,說了句“你戴過的,我很安心”,現在更像是要把他戴過的給她,讓她安心。
淩遙摸摸那幾顆佛珠,輕抿了唇,抬頭望著他說:“沈青黎,等你出國,我也要努力給我舅舅打工,我會很忙,會忙得沒空想你。”
他點頭,聲音沙啞得如同含了什麼顆粒物:“知道。”
“你也不用老記掛著我了,反正抱也抱不到,親也親不到,還不如好好工作,像遇到我之前那樣,動靜等觀。”
沈青黎順其自然地望了一眼那塊牌匾,釋懷般笑:“現學現用,你還挺機靈。”
“這裡是大覺寺,進來拜了佛,總要有所覺悟。”
一旦分開可能就再也不會在一起的覺悟。
明明應該是傷感的話語,終究還是被她演繹成了詼諧調侃。
“覺悟麼?”沈青黎眸深似海地看她,微微一笑,“我更喜歡執迷不悟。”
淩遙心中一陣震撼,繼而沉默,沈青黎亦沒再多言,平靜地牽過她的手向寺外行去。
香爐中沉香彌漫,青煙嫋嫋,淩遙回望一眼殿內莊嚴寶相,慈悲諸佛,千百年來,紅塵香客踏破門檻,許下心願萬千,神佛可曾一一施捨,他們可曾一一遂願?
……
淩遙跟他同一天離開。
淩遙的行李早在白天就收拾好了,晚上看沈青黎收拾行李,她在一旁絮絮叨叨:“我買的衣物有限,你不能總穿我買的,別人會笑話你勤儉節約,不像個富貴公子。”
他往行李箱放一盒小飾物,都是淩遙平時逛街看中什麼領帶夾、袖釦、胸針之類的就順便買的,回應時語調漫不經心:“給你卡盡情刷,順便多給我買些,你不聽,這下怪我接地氣了?”
淩遙:“我怕刷爆了。”
“還有刷爆的時候?我倒真想等這麼一天。”
淩遙又看見他翻出她送的那塊手錶,眼前一黑:“這塊手錶也要帶過去嗎?”
“怎麼,怕太重了我拎不動?”
淩遙受不了他今晚反問句接連不斷,坐在床邊踢了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