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戀

晚上十一點半，蔣青緋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司機老楊早已在樓下等候多時。

蔣青緋坐進後排，車裡暖風開的很足，他將身體靠在椅背，頭往後仰，慢慢將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他長長撥出了一口氣。蔣青緋把手伸進口袋，兜裡有兩個手機，一個是工作機，一個是生活機，工作機已經用到沒電，而生活機因為一天都沒看現在還是滿格電。一點進去，訊息鋪天蓋地蹦出來。

蔣青緋點開好友藍秀風發來的訊息。

－藍秀風：大壽星，什麼時候回來，等著給你過生日呢。

工作太忙，蔣青緋都忘了原來今天是自己生日。

除了藍秀風，他爸蔣雲峰和他繼母也給他發了生日祝福，還有他親媽姚心蘭早上就給他發了一個紅包，他現在才看見。

蔣青緋回複藍秀風：在回去的路上了。

因為經常加班，所以當初選房子的時候他特意挑了離公司近的，開車不過十五分鐘的路程，老楊很快就將他送到了家樓下。

高檔住宅區，保安亭24小時值班，進門的時候，保安親切地和他問候：“蔣老闆下班又這麼晚。”

蔣青緋朝保安笑了笑，“是啊，工作忙。”

公司最近又在做新專案，全公司上下都忙的不可開交，但其實就算是在平時不忙的時候，蔣青緋也鮮少早下班。他的生活三點一線，上班，吃飯，睡覺，幾乎沒有娛樂，他不知道早下班回去面對空蕩蕩的房間能做什麼。

開啟家門，藍秀風捧著插滿蠟燭的蛋糕朝他走過來，邊走邊唱著生日快樂歌，他身後還跟著周嘉善，手裡拿著禮花筒，一副隨時要朝他放禮花的架勢。

蔣青緋做足了預判，在周嘉善把禮花放到他臉上之前背過了身。

他聽見身後的藍秀風和周嘉善一起大聲說道：“生日快樂！”

過了今天零點，蔣青緋就26歲了。

“要到零點了，快來吹蠟燭。”藍秀風催促道。

蔣青緋重新轉回身，沒有許願，直接吹滅了蠟燭，短暫又敷衍的和自己的25歲道別。

藍秀風帶了酒，三個人隨意地坐在沙發上喝酒聊天。蔣青緋怕冷，身上披了條毛毯，大部分的時間裡他都在聽藍秀風和周嘉善說，藍秀風講他即將換第三份工作，薪資比上一家翻一倍，還可以雙休，原先因為工作忙沒時間陪周嘉善，然而現在有時間後，周嘉善因為要去醫院實習，兩人又沒有好好談戀愛的時間。

“幹脆結婚好了，月底就去領結婚證。”藍秀風賭氣似的說。

周嘉善已經喝的有些暈暈乎乎了，“結婚？”

蔣青緋勾了勾嘴角，“等你們結婚，我給你們包大紅包。”

藍秀風大方接受，“那就先提前謝謝蔣老闆了。”

周嘉善不勝酒力，永遠都是三個人中最先醉的那一個，很快他就歪靠在藍秀風的肩膀上睡了過去。少了一個人說話，偌大的房間又開始顯得有幾分冷清起來。

“你怎麼生日還加班啊，都當老闆了就不能對自己好點嗎。”藍秀風埋怨道。

蔣青緋給藍秀風和自己又各倒了一杯酒，他淡淡笑了下，“忙。”

“忙也不能連生日都不過了。”

窗外掛著冷風，兩人同時垂眼，茶幾上擺著多年都沒換過位置的相框，照片上的少年抱著一隻胖胖的大橘對著鏡頭笑的燦爛。

“薛璨還沒有訊息嗎？”藍秀風輕聲開口。

蔣青緋搖搖頭，沒有。

藍秀風將視線從照片上收回，轉而看向蔣青緋，“不管怎樣，你都要對自己好一些，生活還要繼續啊。”

“我知道。”蔣青緋說。

藍秀風嘆了口氣，每次都是這句話，這些年蔣青緋完全都是在用工作麻痺自己，身為朋友他都看在眼裡，但除了在他需要時安慰他，他這個外人也做不了什麼了。

酒帶著苦味，蔣青緋仰頭一口悶了下去。

淩晨三點，藍秀風和周嘉善依偎在一起睡著了，怕他們著涼，蔣青緋拿了毯子蓋在他們身上。

他站在落地窗前，嘴裡叼著根煙，熟稔的開啟打火機，火焰跳出來將香煙點燃。繚繞的煙霧模糊了窗外霓虹，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産生了幻覺，玻璃窗裡映出了薛璨的臉。薛璨比他小一歲，今年應該25了，但蔣青緋對薛璨的記憶還只停留在20歲，而他已經5年沒有見過薛璨了。

他的小愛人失蹤於5年前的那場大地震，至今杳無音信。

酒勁兒後知後覺上頭，蔣青緋的頭很痛，意識模糊前，他喃喃：“薛璨……”

許久不曾入夢的薛璨終於在蔣青緋26歲生日的第一天出現在了他的夢裡。

他夢見在老家雲縣，薛璨給他吃用鹽泡過的糖，那雙貓兒似的眼裡藏不住的壞笑，蔣青緋早就知道薛璨這小崽子又在使壞，但還是接過那顆糖放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