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糖可真鹹啊,也不知道泡了多久,咬開連芯子都是鹹的,薛璨個小狐貍崽子就是想要鹹死他。夢裡口渴,蔣青緋一直在找水,但找到的水杯都是空的,沒有水,他口幹舌燥,人也越發急躁,可小崽子薛璨還在旁邊笑嘻嘻的,真是欠揍啊,蔣青緋心想,要把他逮過來好好教訓一頓才行。
但手伸出去卻只是停在薛璨毛茸茸的發頂,這麼漂亮的小狐貍崽子,捨不得打。
“蔣青緋,醒醒。”
蔣青緋蹙著眉,緩緩睜開了眼睛,藍秀風滿臉擔憂的看著他,“你沒事吧?”
“怎麼了?”蔣青緋掙紮著坐起身,頭還隱隱作痛,他問:“我說夢話了麼?”
藍秀風神情複雜,“也沒說什麼,就是一直在叫薛璨的名字。”
蔣青緋怔了下,回想起剛才做的夢,斂眸不再提,只說想喝水,藍秀風就幫他倒了杯水。
藍秀風和周嘉善都還有事要忙,簡單收拾了下就要離開了,走之前藍秀風囑咐道:“昨晚喝到那麼晚今天就別上班了,好好休息一天吧。”
蔣青緋:“再說吧。”
藍秀風嘆了口氣,但也沒有再勸。
等送走了藍秀風和周嘉善,蔣青緋也沒有了睏意,他在家裡無所事事,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就愈發強烈,最後他還是換上衣服去了公司。
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眼睛脹痛,他關掉電腦螢幕,輕輕用食指按壓眼皮。
辦公室的門被人撞開,助理慌慌張張沖了進來,蔣青緋皺眉正要斥責,助理卻已先著急開口:“找到了!”
蔣青緋神色大變,他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你說什麼?”
助理舌頭打結,因為激動磕磕巴巴地說:“薛,薛璨,找到了!”
他把手裡的幾張照片交給蔣青緋,“是在南邊的一個旅遊小島上找到的,老金找到他時他在當地的一家餐館工作。”
照片上的男人手裡端著一盤甜點,正被一幫小孩兒包圍在中間,他的頭發比記憶中要長了不少,紮了個小啾在後面,身上穿了件印有骷髏臉的衛衣,上面粘上了大片面粉,他臉上掛著笑,好像是在對小朋友們說不要急,一個一個來。
5年過去,薛璨似乎一點都沒變。
兩個小時後,蔣青緋坐上了飛往南方小城的飛機,他要在那裡坐船去薛璨所在的海島上。
落座後,蔣青緋的手還是抖的,他手裡攥著助理給他的照片,在去機場的這一路上反反複複的看。
飛機升入萬米高空,蔣青緋看著夜幕之下的萬家燈火思緒紛飛,不知怎的,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薛璨時的情景。
十八歲那年,蔣青緋跟著蔣雲峰搬回了老家雲縣。
父子倆行李不多,蔣雲峰又是個過的極糙的光棍,也不講究,他和蔣青緋的東西全都胡亂攪在一塊塞進編織袋,分不清你我。
從南城到雲縣,需要先坐八個小時的綠皮火車,下了火車還要再倒客車,坐足足四十分鐘才能到達目的地。
這一路顛簸,等下了車,蔣雲峰本來就毛躁的頭發直接亂的不成樣子。
蔣青緋看上去要好些,只是臉上不免顯出疲態。
“誒,倒是幫我拎一下啊,你要累死你爹啊!”蔣雲峰左手拎著塞滿他和蔣青緋全部家當的編織袋,右手拎著一兜子火車上大姨給的阿克蘇蘋果,大概是左右手拎的東西重量不同,導致肩膀一高一低,活像杆傾斜的天秤。
蔣青緋皺著眉頭,他的小白鞋剛蹭上了一點泥巴,就在鞋面的正中間,只要低頭就能很明顯的看見,很礙人眼睛。
聽到蔣雲峰的抱怨,他少爺似的抬起手,勾了勾,示意蔣雲峰給他。
“早就該這樣了,這一道累死我了……”蔣雲峰邊抱怨邊把編織袋遞給蔣青緋,然而蔣青緋卻沒接,繞開他伸過來的手,反而接過右手的蘋果。
他比蔣雲峰高半頭,個高腿長,寬肩窄腰,用現在的網路流行語誇那就是脖子以下全是腿,堪稱黃金比例。他越過蔣雲峰,很快就把人甩開一段距離。
身後傳來蔣雲峰的抱怨聲,他也權當沒聽見。
兩個月前,蔣雲峰開了三年的小飯館終於撐不下去宣告倒閉。蔣青緋當時還以為蔣雲峰休養段時間又會跑去幹別的買賣也就沒當回事,畢竟這些年他親眼見證了蔣雲峰一段又一段失敗的生意和一次又一次重整旗鼓,只是沒想到,這一次蔣雲峰沒有繼續留在南城掙紮,而是選擇灰溜溜地回老家。
蔣青緋平靜的接受了現實,辦理了轉學手續,從南城省重點轉回了老家雲縣一所普通中學。
有天晚上蔣雲峰有些喝多了,攬著蔣青緋的肩膀哭,“要不還是等你高考完再回去吧,我這樣做是對你的前程不負責任。”
蔣青緋面無表情地把蔣雲峰的腦袋往一邊推,“讓開點,你擋到我看書了。”
蔣雲峰幹脆整個人都倒在了蔣青緋身上,一個中年男人像女孩子一樣哭哭啼啼,“算了算了,留下來吧,不就是再堅持一年麼?能行的,一定能行的……”
有眼淚掉在書上,把那一塊的字跡都暈染的模糊,蔣青緋這書是徹底看不下去了,他合上書,把書放到遠離蔣雲峰一米遠的地方。
“不用了,回去吧。反正不管在哪,我都能考出好成績。”蔣青緋語氣輕描淡寫,但只要是認識他的人聽了都不會笑他口出狂言,他這人身上天生就有一種磁場,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相信他,而他的確也有傲氣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