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雲峰愣了幾秒，說：“你說我是咋生出你這樣的兒子的呢？你真是我親生的嗎？”

蔣青緋氣笑了，少年模樣俊朗，笑起來如星如月，好看的很。

後來蔣雲峰睡著了，蜷縮在沙發上發出震耳朵的鼾聲。

蔣青緋沒有睡意，但也沒有繼續看書，他並不後悔做出的選擇，因為他知道蔣雲峰這一次是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從姚心蘭離開後，蔣雲峰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牟足了勁想要在大城市立足掙錢，有朝一日向姚心蘭證明自己不是個窩囊廢。

但正如姚心蘭離開前所說，蔣雲峰是個沒本事的人，這一輩子看到頭也就那樣了。這些年折騰來折騰去，最後還是一場空，蔣雲峰的痛苦蔣青緋再清楚不過，與其讓他繼續痛苦的掙紮，還不如認命回家少點煎熬。

蔣雲峰累的呼哧帶喘，在身後嚷嚷道：“你走慢點！認得路嗎走那麼快！”

蔣青緋不認路，他對雲縣的記憶還停留在10歲，除了一些片段，其餘一概不記得。

他終於肯放慢腳步等一等蔣雲峰，後來就變成蔣雲峰在前面帶路，而他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蔣雲峰領著他進了一個老舊的小區，小區樓下裝了戶外健身器材，不少大爺大媽都在樓下健身聊天。

路過時蔣青緋瞥了一眼，看見夾在一群大爺大媽中間有個穿粉色體恤的女生正坐在漫步機上蕩來蕩去。

現在是九月份，天氣不算很涼，但也不能算熱，蔣青緋這一眼只記住了女生露在外面那兩條白的發光的胳膊，上樓時他還在想那女生穿那麼少不冷麼？

蔣家在頂樓七樓，沒有電梯，只能爬樓梯。一層三戶人家，蔣家在靠近樓梯口的那側，朝著北面，屋裡採光不好，再加上許久不住人，一進屋就聞到一股難聞的味道。

蔣雲峰放下編織袋，跑去將屋裡的窗戶全部開啟，有風吹進來，屋內難聞的味道就淡了不少。

“這一道你啥也沒吃，是不餓了？”蔣雲峰問。

的確餓了，不過還能忍。蔣青緋淡淡地應了一聲，彎下腰從編織袋裡把自己的東西挨樣取出。

兩居室，門對門，蔣青緋選了左面那間，選這間沒別的原因，單純因為它有張桌子。

他用紙巾把桌子上的灰擦幹淨，把收拾出來的東西暫時擺在了桌子上。

“你吃啥啊？我下去買菜去，家裡啥也沒有，呸呸！”蔣雲峰正用雞毛撣子掃灰，說話時掃了一嘴的灰。

“還是我去吧，你告訴我菜市場怎麼走。”蔣青緋終於難得有了點做兒子的體貼，主動承接買菜的任務。

“都這麼多年沒回來了，我也不知道菜市場還在不在原來那位置。”蔣雲峰給蔣青緋說了大體的位置，讓他下樓後再問問別人確認下。

蔣青緋下了樓，經過時他特意看了眼健身器材那邊，原先坐在那的女生已經不見了。

他按照蔣雲峰給他指的，又問了幾個路人，終於在幾條街之外找到了菜市場。

西紅柿，黃瓜，雞蛋，小把青菜，各種調料，他還買了兩個大雞腿。

家裡沒米，他懶得搬整袋大米，於是只買了點散裝米，夠吃兩頓的。

從菜市場出來，蔣青緋拎了整整兩大兜子。

他不緊不慢地往家走，遠遠看見一抹顯眼的粉。

隨著走近，蔣青緋就看的更清楚，先前小區樓下匆匆一瞥，他以為女生是短發，現在走近了才發現是狼尾。

那人坐在街邊小賣部門口的小板凳上，手裡捧著一塊西瓜，埋頭啃的起勁。

像是注意到有人朝這邊來，粉體恤“女生”抬頭看過來，蔣青緋逆著光，“女生”就迎著光，西瓜遮住半張臉，但卻沒擋住那雙漂亮的貓兒似的眼。

是個清新脫俗的美人，蔣青緋淡定的在心中評價道，發型也很有個性。

蔣青緋盯著人看時，對方也在打量他，那雙讓人過目不忘的眼睛正眯起來，像貓兒盯人似的粘在蔣青緋身上。

這時，從小賣部裡傳來喊聲：“薛璨！電視劇演了！”

“來了！”

不算粗獷的嗓音，但也的確不是女孩子溫柔的聲線，清澈的少年音大剌剌的向蔣青緋揭示他看走了眼，對方不是姑娘，而是個大小夥子。

蔣青緋難得露出一絲驚詫，不過很快就恢複如常，他揚了揚嘴角，將這件事列為今天一大趣事。

叫薛璨的少年將被他啃的幹淨的西瓜皮丟進了門口的垃圾桶，他收起板凳，轉身進屋。

蔣青緋與少年擦肩而過，這一次他沒在少年身上停留視線，於他而言，這不過是無聊人生的一個小插曲罷了。

而他沒看見原本已經進屋的少年在他離開後又從屋裡退了出來，站在門邊看著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拐進下一條街再也看不見，才肯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