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崇明笑著笑著,捂住頭神經質地哭了起來。
胭脂真的被嚇到了,到處看,似乎是想逃。
“你還不知道謝家的事吧。”謝崇明突然抬起頭說道。
這些事情似乎已經在他心底憋了太久,再不說出來他也要被逼瘋了。所以他絲毫不在意胭脂大機率聽不懂他的話,一瘸一拐地走到胭脂面前,臉上是又哭又笑的扭曲惡意。
伴著隔壁謝夫人的罵聲,謝崇明笑了起來。
“你知道你是怎麼瘋的嗎?”
那年,謝家從碼頭抬回來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對外說是表親家留學回來的小孩,在碼頭造了匪。
但謝崇明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他偷聽了父親母親在小佛堂裡的密謀。
那人叫謝司珩,是謝家真正的長子。
謝司珩似乎不是自願回來的,彼時狐鬼將儺戲團的其他人吃得沒剩幾個,怕瘋了的掌壇師和彼時年紀還小的謝夫人用謝司珩他母親留下來的衣服,給謝司珩下了咒。
誰都沒留過洋,誰都不知道在大清地界上有作用的咒,能不能害到海另一邊的謝司珩。
但就好像是老天要給他們一條活路一樣,謝司珩真的回來了,還給謝大老爺寫了封信。
看信上的意思,他是想和謝家人談談。
真是喝了點洋墨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看到信的謝夫人和謝大老爺幾乎要笑出聲來。
他們立刻去找了匪幫的人埋伏在碼頭,一切都極為順利,匪幫趁夜打劫了碼頭,將謝司珩這個天真的大少爺打得只剩下了一口氣。
謝司珩被匪幫抬回謝家的那天,謝崇明去看了。
他躺在竹子紮的架子上,上頭蓋了一張麻布,頭臉和下肢處血跡未幹。而謝夫人在院子裡面數銀子,匪幫的人坐在屋子裡和謝大老爺喝茶。
謝崇明偷偷上前。
他沒覺得怕,十幾年來,小佛堂裡經常傳出咯吱咯吱咬骨頭的聲音,住在戲臺子下面的儺戲班子的人越來越少,越來越瘋,他見多了,單純想看看謝司珩長什麼樣而已。
他走到了近前蹲下來身後去揭麻布,手卻突然遲滯了一下。
——麻布下的人,似乎在笑。
【崇明!你在幹嘛?】謝夫人高聲叱道。
謝崇明驚惶站起身,指著謝司珩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管家小跑過來,將他抱了進去。
謝夫人看了眼一動不動的謝司珩,避過眼吩咐李管家,【找人把他搬到後面的院子裡。】
李管家應下,叫了另外一個小廝,一起往裡抬竹架子。
就在謝司珩被抬起的那一刻,門簷上的磚突然砸下一塊,生生砸開了李管家的頭顱,血濺了一地。
有東西不想讓謝司珩進來。
有東西害怕謝司珩死在這裡。
老人常說,不要隨便開門。給不知底細的東西開了門,就相當於幫它破了“界”。
而謝家對於狐鬼來說,就是一方能護住它的界。
但彼時誰知道那罐子裡的骨頭想說什麼,謝司珩還是被抬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