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元汀的一件衣服，只是儲存很好，看起來還像是剛剛買回來。

江晴脫了白宇婷的外套，把這件風衣披在了身上。

她心裡火熱，烤幹了手足上沾染的濕冷空氣。

元汀裹著江晴的被子沉沉睡去，聞著枕巾上淡淡的橙花清香，連夢也沒做一個。

再醒來時恍若隔世，眼前一片霧藍，隱約有光。

她躺在床上反應了一會兒，想起自己是在江晴床上。

伸手到枕側去摸手機，元汀拿到的不是手機，反而是一個手賬本。

她剛要放回原處，裡面有什麼東西掉出來了，翩躚落到元汀的懷中。

元汀撿起來，是一片幹枯了的玫瑰花瓣。

淺色的花瓣此時已經變成深褐色，花瓣邊緣有一些雜黴，指尖輕輕一碰，抖落下幾絲殘屑來。

她連忙坐起來，重新翻開那個手賬本，要將花瓣夾回去。

元汀忽然想到那天在江晴房間中撿到的那張寫滿了她名字的紙……

與這個本子的花紋一模一樣。

明知道翻看別人的隱私是不對的，可她又鬼使神差地開啟第一頁。

前幾頁是用作業本的紙張寫的，拼貼在這個本子上。

有時僅僅是記錄天氣，晴天很多，幾乎沒有雨天，日期是四個月以前，那時剛剛入春，正是雨霧紛紛的時節。

寫得多了，也換了本子，她開始把自己的心情與情思簡單地寫在上面。

一頁之中有一片大空缺，紙頁上有些發褐色的汁液邊框，元汀猜是一朵花。

可能是宛城潮濕的雨天，這朵淩霄花夾在紙頁中也難以儲存，被她丟掉了。

花印下面是用墨藍色的鋼筆字寫著舒婷的《致橡樹》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彷彿永遠分離”被她用黑筆劃掉了。

她在詩的開頭，寫下了一句疑問。

“愛是本能，如何克服？”

元汀的指尖顫抖，少女青春的迷思在這一刻躍然眼前。

她的點點溫柔，都成了滋養她純真情感的養分。

在貧瘠荒蕪的土地上，只要零星的愛意，就能長出一片鮮豔的淩霄花牆。

元汀聽聞過園藝家庭的抱怨，淩霄花的根系在土壤中瘋長，哪怕是拔掉了地面上的根莖，只要不是將房子拆掉土層完全翻一遍，來年雨水一至，它還是會破土而出。

她既恨自己的心軟，又恨自己的冷硬。

她無法徹底剪除少女心中的綺麗，卻還生生折斷這不斷粗壯的枝葉。

元汀的臉上忽然冰涼，她流下一行眼淚，心中酸澀發疼。

她不忍再看下去，把掉出來的花瓣夾好，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