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如今傷了國師,又能怎麼辦……
眼淚再度自眼角落下,她下意識吸了下鼻子,將那雙手緊緊抱在懷中。淡淡的檀香縈繞在鼻尖,那雙手的主人明顯一愣,隨後將手抽離,轉身離開。
千提唇角動了動,想出聲挽留,卻虛弱地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任由他走遠,將她一人丟在無盡的黑暗中。
寒意將她包圍,她吸了吸鼻子,身體蜷縮成一團,迷迷糊糊地再度睡去。
不止過了多久,房門再度被推開,有人進來為她把脈又離開。不知是誰在她身旁站定,將她渾身上下的衣服扒了個幹淨,動作輕柔,鼻尖盈滿蘭香,應當是為姑娘。
被熱水打濕的方巾輕輕在她身上擦過,那姑娘幫她換上衣裳,又出去,四周再度陷入一片死寂,連樓下酒客的碗筷碰撞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吱——”
又是一陣推門聲響過,淡淡的檀香重新縈在鼻尖,千提隱約恢複了些力氣,雙眼半睜半閉著終於掙紮著張開,試探性叫他的名字:“阿初……”
話說出口,她才發現聲音有些沙啞。
“我在。”封易初取過板凳在她床前坐下,輕輕將她扶起來些,又以枕頭墊在她腦後,讓她不至於被嗆著。
修長如玉的手指執著湯勺,他緩緩攪動著碗中烏黑的藥汁。嫋嫋升騰的霧氣模糊了他的面容,更添幾分朦朧的出塵,“喝藥。”
千提依偎在錦衾間,一張臉依舊慘白如紙,沒有半點血色。含住湯匙的剎那,藥汁就勢灌入口中,苦澀的滋味從舌尖蔓延到舌根,又順著喉嚨一路向下。
她被苦得皺眉,卻依舊乖巧配合著,待碗中的藥見了低,才囁嚅開口:“我以為你要丟下我了……”
只許她一聲不吭將他丟下三年,卻不許他離開一刻嗎?
封易初覺著有些好笑,本想出言嘲諷,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到底沒將那些話說出口,只扶著她重新躺好,起身前為她掖好被角:“你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
“阿初,”千提聲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她垂下頭去,任空氣停滯片刻,才道:“我在京都,只認識你。”
封易初停住腳步,微微側目,燭光勾勒出他精緻的側臉,寒星般的雙眸透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淡漠:“公主日後還會認識更多人。”
語畢,未等千提回應,他又轉過身去,袍袖輕擺,似流雲劃過天際,不曾想過停留半分。
“阿初!”千提在身後叫住他,虛弱中帶著些許急切:“你能不能……幫我弄點東西來?”
“什麼東西?”
“迷藥。”千提呆楞著看著封易初的背影,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開口解釋:“就是話本子裡寫的那種,往人面前一灑,人聞了馬上就暈過去的那種迷藥。”
話剛說完,封易初身形一滯,恰似時間凝固。
少頃,他緩緩回身,朝千提走來。
冰雕玉琢的面容在燭光勾勒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暈,宛如月華傾灑。他在千提床前蹲下,修長如玉的手帶著幾分遲疑,緩緩伸向她的額頭。
千提孱弱地偏過頭,試圖躲開,他的手卻先一步觸上她的額頭,冰冰涼涼的,仿若開春時剛化開的雪水。她張了張嘴,試圖辯解:
“我沒燒壞腦子,我說的是認真的。”
見封易初雙唇緊抿,一副“我不相信”的樣子,她吸了吸鼻子,擠出兩滴眼淚,燒得滾燙的手輕輕拽住他的衣袖:“阿初……你幫幫我,好不好?”
封易兀自將衣袖從千提手中抽開,沉默許久,實在無法理解千提的腦迴路,才道:“你平日裡能不能少看些話本子?”
“有問題嗎?”千提眨了眨眼睛,雙頰燒得酡紅,眼底也蒙上一層氤氳的霧氣。
封易初微微一怔,無奈地閉上雙眸。他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原本清冷如雙的眸中多了幾分無奈:“你要這東西做什麼?”
“我想回一趟國師府……”千提虛弱開口。
目光緩緩上移,對上封易初錯愕的眸子,剩下半句話停在喉口。
他們到底不是一路人,若是他知道自己是要回去殺國師的,還會幫她嗎?
千提抿了抿唇,將原本要說的話藏在心底,改口道:“以國師睚眥必報的性子,我逃了婚,讓他顏面盡失,那狗賊定要報複於我!”
封易初咂了咂舌,臉色有些難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