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飛濺,雙方人馬混戰成一團。國師府內守衛雖都武藝不凡,卻抵不過二皇子精心訓練的銳兵。幾個回合下來,不少侍衛倒在地上,再沒了動靜。
宮疆體力損失過半,也在打鬥中逐漸佔了下風,左右支絀,身上已添了幾處傷口。鮮血順著手臂緩緩淌下,在地面暈染出一朵朵殷紅的血花,他咬牙堅持,又將一名小廝刺倒在地。
忽然,趙鴻一名手下瞅準時機,揮刀從側面砍來。宮疆躲閃不及,利刃入肉,他發出一聲悶哼,身體晃了晃,重重摔倒在地。
“宮先生,早點將人交出來不就沒事了嗎?這又是何苦?”趙鴻獰笑兩聲,持刀上前準備給他最後一擊。
“慢著!”
千提大聲喝住,聲音清脆中帶著一絲顫抖,在嘈雜的打鬥聲中格外突兀,聲音雖不高昂,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
趙鴻動作猛地一滯,那把刀停在離宮疆咫尺出,刀身於夕陽下閃爍著森森冷光。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抬眸,正見房門大開,著翠色羅裙的少女自房中走出,微微泛紅的美眸之中碧波蕩漾,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放過他們,我跟你們走。”
“我要做筆交易,帶我去見你們主子。”狂風繚亂了她的秀發,她走在幾人前方,冷眸一瞥,落在趙鴻身上:“你,還不配與我說話。”
說罷,她揮揮衣袖,頭也不回地離開。
如若二皇子成功謀得皇位,國師必死;可若年幼的十一皇子登上皇位,淩昔所說的這種情況,也不無發生的可能。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這淌混水,她必須去攪上一攪。
日漸西沉,霞光將天邊染成紅色;寒意如針,細密地刺透皇城每一寸空氣。
宮外,喊殺聲震破長空,一支精銳小隊彷彿從地獄殺出的修羅,硬生生在重重侍衛的圍困中開闢出一條血路。
為首的趙鴻身形高大壯碩,玄色披風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他擅持大刀,如今手中卻握著一把長劍,劍身一端,抵著少女雪白的脖頸。
四周侍衛身著鮮亮的赤金鎧甲,手中長槍如林,槍尖寒光閃爍。幾番廝殺,他們已筋疲力盡,卻不敢放鬆半點,疲憊的目光緊緊鎖著被叛軍挾持的少女,腳步試探著往前挪動,卻不敢貿然上前,生怕稍有差池,危及公主性命,亂了兩國邦交的太平局面。
叛軍小隊穩步朝宮內推進。
千提被簇擁著走在幾人最前頭,烏發如墨,發髻未挽,幾縷發絲被汗水浸濕,柔順得黏在雪白的臉頰上,卻依舊美得不可方物。
方才在皇宮外,她便隱隱聽見有琴聲傳來,如今真進了皇宮,琴聲清晰了許多。
她閉著眸子細細辨認,這琴聲大抵分八個方位傳來,每個方位又分裡外三層,由外至裡,彈奏曲調相同,聲音則因距離的縮減而逐漸增大。
二十四琴,二十四音,或激昂、或低緩,交織混雜,似乎有人在透過這琴音傳遞什麼訊息。但古琴齊奏,聲音難辨,她自小學習樂律,如今也僅能勉強辨清聲音的來源和數量,真有人能從這繁複的聲音中將自己需要的資訊分辨出來嗎?
千提抿了抿唇,如果有的話,那個人,只能是他。
難怪趙鴻他們不去前頭支援叛軍作戰,反來後方挾持她,原來,竟是這般用意。
可他,真的會為她影響嗎?
千提苦澀一笑,想到分別前他決絕心碎的眼神,只覺得好似有一滴水滑過心間,冰冷的的觸感在心頭蔓延至全身,讓她四肢僵硬,連走路都不大利索。
半柱香前,她在宮外,見到了傳聞中的那位二皇子。
彼時他剛斬下一名侍衛的頭顱,看見她時,兩眼猩紅,渾身散發的殺伐之氣讓她心頭一顫。
如若當初不曾出現意外,最開始,她是要嫁他的。
“姜國有一密道,可自都城之外,直達皇宮,殿下應當有所耳聞。”她壓低了聲音,強忍著內心恐懼與他對視,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此密道的入口與開啟方法,皇祖只告訴了我一人。”
二皇子挑眉看她,眼中駭人的紅光讓千提覺得頗不自在,她強壯鎮定,悠然一笑:
“我想與殿下做一筆交易,如若殿下成功謀得皇位,饒國師一命,送我與他出城,屆時我將這密道的開啟方法告知於你,永不涉足兩國政事,如何?”
“你不是姜國的公主嗎?如此重要的東西,怎麼肯當作籌碼告訴我?”二皇子輕輕擦拭著劍上血跡。
“姜國將我當棋子,可我偏不想待在這棋盤之上。”她微微勾唇,再度詢問:“這筆交易,二殿下是做,還是不做?”
“做。”
晚風吹拂著千提的墨發,已至深秋,連空氣都帶著絲絲冷意。千提打了個寒戰,被趙鴻挾持著前行,每邁出一步,裙擺上的絲線便隨著動作輕輕搖曳。
方才得知他是國師時,她一時失了理智,如今靜下心來想想,如今這局面,也未嘗不是沒有挽留的餘地。
密道的位置和開啟方法,她斷然不會告訴外人,如若二皇子成功謀得皇位,她便先以此法保住阿初性命,再想法子脫身。屆時歸隱山林,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