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辛辭繼續自顧自往前走。
半晌,未聽到商挽蕭的動靜,辛辭稍稍側眸,身側沒有人影,繼而回身望去,那人竟是停在離她一丈遠外。
辛辭狐疑,轉回身朝商挽蕭走近幾步,“怎麼不走了?”
商挽蕭原本是垂著眸子的,聞及辛辭的問話,他緩緩掀起眼皮,開口時的聲音低沉和肅然,“那日,是不是你故意讓商棧的人抓住的?”
商挽蕭的語氣不重,但卻讓辛辭心中一驚,她沒想到竟是連這個也沒有瞞過這人。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辛辭並不打算乖乖招供,只見她狀似輕松自然地擺手,“自然不是,哪會有人自投羅網啊。”
商挽蕭的視線落在辛辭流轉的雙眸,半晌未語,似是在等這人老實交代。
其實,那日辛辭猜到了羅什會搞偷襲,心下早有了防備,羅什的布包撲面而來,她霎時憋氣止息,估量著差不多了後裝暈摔倒。若不是羅什低估了她的忍痛能力,她八成也不會那麼順利地糊弄過去。
辛辭被盯得心裡發虛,但思及今日本就是她的死期,膽子頓時大了幾分,“那日我的確是故意被抓的,俗話說得好,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商挽蕭的眸色漆暗,如今已是初夏,辛辭卻覺得身遭寒氣逼人,而比這空氣更冷的是商挽蕭開口時的語氣,“所以,你得到的虎子是何等稀罕物件?”
“是我的清白。”
辛辭答得義正詞嚴,商挽蕭微微一頓,等著辛辭說下去。
“我懷疑六皇子與劉尚書的死有關,出此下策,也是為了盡快確認六皇子就是真兇。”
商挽蕭冷嗤一聲,“原來你還知道那是下策。”
“既然已經確認了真兇身份,那辛小姐打算如何處置他呢?”說這話時,商挽蕭的語氣中帶著揶揄,彰顯出他心中的不痛快。
辛辭抿了抿唇線,她心中十分清楚,以她現在的能力,要想和商棧抗衡,簡直是痴人說夢。
見辛辭垂眸半晌不語,商挽蕭收斂幾分心中怒意,“你那最後一枚靖幣呢?”
確實到了該交靖幣的時辰了,辛辭從袖中取出那枚雕著“靖”字的銅幣,伸手遞給商挽蕭。
商挽蕭抬手接過,辛辭指間變空,腦中不由浮現出那位靖吏倒地身亡的畫面。她猜不到,接下來她面臨的將是一種怎樣的死法,但她能確定的是,今日她將與這世間作別。
時間如流水,三旬轉眼而過,但這等待死亡的時間卻是格外漫長,辛辭垂首等了半天,都未等來商挽蕭的發落。
她不禁狐疑,緩緩抬起頭,而後便看見商挽蕭將那三十枚靖幣重新串起,餘下的紅繩打了個結,伸手又遞到她面前。
辛辭著實是懵了,商挽蕭這究竟是何意?難不成這靖幣上淬了毒,她摸一摸就一命嗚呼了?可商挽蕭自己不也剛碰過嗎?
辛辭仍在疑惑,商挽蕭那裡先開口了,“怎麼,不想要?”
多一枚靖幣就代表能多活一日,多上三十枚,就是再多三旬,反應過來的辛辭一把拿過靖幣,眸光晶亮,“想要。”
看著辛辭上揚的唇角,商挽蕭的眉宇舒展開來,但語氣卻仍裝出冷淡,“我那十寸紅楓毀得實在是冤,就這般讓你一了百了,實在是太便宜你了,這餘下的三旬,你好好想想該如何悔過吧。”
說罷,不等辛辭說什麼,商挽蕭便抬腳朝他的寢院而去。
辛辭垂眸看看手中靖幣,後轉身看向商挽蕭離去的背影,朗聲保證道:“司主,您放心,我定好好悔過,伺候好那株紅楓!”
說罷,辛辭又稍稍放低些聲音,認真道出一句,“商挽蕭,謝謝你。”
話音落下,遠去的商挽蕭腳下一頓,而後唇角緩緩綻開一抹笑意,笑意逐漸蔓延,映入眉梢眼角。
此刻的他,如釋重負,他留下了那人;而那人,也願意留下。
翌日,辛辭起了個大早,於膳堂用過朝食便去了後院。她昨日做了保證要好好照顧那株紅楓,說到就要做到。
只是,她左看右看,這株紅楓長得都是極好,她所能做的似乎只有每日來此陪伴幾刻,抑或檢查枝葉有無被病蟲侵害。
將今日任務完成,辛辭起身看向那片竹林,這裡曾做過她的蔽身之處,怎麼說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了。
思及還未好好逛過這片竹林,辛辭腳下一轉,踏進竹林之中。
竹葉交相輝映,辛辭漫步其中,覺得十分愜意,她一路向裡走去,等來到竹林盡頭,竟發現那裡立有一座石門。
石門隱於竹林,必定是不想讓別人發現,辛辭無心去窺探與她無關的秘辛,轉身打算離開。
誰料,此處竟是進來容易出去難,她剛一轉身,腳下土地就轟然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