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山匪
密室中,商挽蕭負手而立,看著擺在他身前的那一片木箱,眸中盡是頹然。十裡紅妝,這原本是他為辛辭準備的聘禮,但現在,全都用不上了。
噠噠噠噠,寂靜的室內響起一陣腳步聲。
不多時,成豐走到商挽蕭身後,先躬身行禮,後怯生生回稟:“司主,辛小姐出城後,一路往西去了。”
商挽蕭摩挲著手中的玉佩,頭稍稍朝成豐轉了半分,狀似隨意地問:“離府前,她可有留下什麼話?”
成豐心中清楚,他家司主這般問,就是想聽到辛辭有留下什麼話來。可事實卻是,除了叮囑他照看好馬,他家王妃啥也沒留。
心中百感交集,成豐糾結得手心都出了一層汗,最終他將心一橫,說了實話:“沒有。”
聞言,商挽蕭握著玉佩的手指一頓,刀刃豁心的感覺緩緩蔓延,他品味著這股窒悶的痛意,眸中盡是悵然:竟是隻字未留。
室內靜默許久,成豐額頭上也起了汗珠,他覺得耗在這裡不亞於身受酷刑,隨之他努力深吸幾口氣,終是大著膽子打破了沉寂,“司主,後面還需繼續派人跟著辛小姐嗎?”
商挽蕭垂眸看著離他最近的木箱,鳳冠、金釵、紅蓋頭……
為準備這些,他忙了幾天幾夜。
當時有多歡喜,如今便有多傷懷,象徵喜慶的朱紅,如今落在眼中,也只剩刺目。
那人半點念想都不肯留下,走得是那般幹脆決絕,他又何必再抓著不放呢?
半晌,商挽蕭緩緩嘆出一口長氣,淡聲道出一句,“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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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前些日子,一場大火燒了興慶殿,也燃起了老皇帝的殺心。
內殿,老皇帝坐在龍椅中,見從熱茶中取出的銀針並未變色,他才從蘇元德手中接過了茶盞,邊用茶蓋颳著茶葉,邊問蘇元德,“朕讓你查那縱火之兇,可有進展了?”
蘇元德拿過蒲扇,在老皇帝身邊輕輕搖著,回道:“暫時還沒,這兇手來無影去無蹤,沒在現場留下任何痕跡,實在不太好查。”
老皇帝淺飲一口茶水,身子後仰靠著椅背,合上眼眸沒有說話。
蘇元德知道,老皇帝這是對他的回答不滿意,壓壓身子繼續道:“這人既能在皇宮來去自如,那多半就是宮內之人,老奴已派人按照名冊一一去排查了,相信很快便能有線索了。”
老皇帝睜開眼眸,將茶盞往旁邊一遞,問道:“那依你看來,此事多半與誰有關呢?”
蘇元德十分有眼色地接過茶盞,“老奴不敢妄言。”
“但說無妨,朕定你無罪。”
蘇元德將茶盞放回桌案,壓低聲音說:“興慶殿是聖上您批閱奏摺之處,兇手在那裡縱火,目的再明顯不過,多半是要篡權謀位。而在這普天之下,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也就只有幾位皇子了。”
老皇帝在龍椅中微微轉過頭,看向蘇元德,接著問:“那你說說,哪位皇子的可能性最大?”
“太子為人直爽,素來喜遊山玩水,無心皇位,此事應與太子無關;三皇子愛恨分明,行事較為直接沖動,不像是能縱了火還不留痕跡之人。如此便只剩下……”說到此處,蘇元德緘口停住,沒敢再往下說。
老皇帝一共有六位子女,四位皇子兩位公主,而四皇子幼年因病夭折,如今宮內便只剩下三位皇子。
三位皇子已排除兩位,剩餘是誰也無需再明說。
老皇帝嘆出一口濁氣,感慨道:“朕的這三個兒子,朕再瞭解不過了。舟兒聰慧灑脫,最令朕省心;縱兒驕橫跋扈,需得常提點才行;而棧兒呢,看似最不起眼,實則最有心計。
如若棧兒肯將這份心計用到正道上,朕也不是不能傳位於他,但他竟敢提前打起了皇位的主意,那朕便就不能再縱容他了。”
說著,老皇子坐直身子,手持毛筆於宣紙上寫下一串符號,一封落罷,隨後將之交到蘇元德手中,道:“派人將這封密旨送到安陽縣,記住,不可讓他人知曉此事。”
蘇元德頷首接過,恭敬應“是”。
“另外,在宮中隨便找個人,就說是縱火的兇手,把他拉出去斬了,縱火一事就先不必查了。”老皇帝不以為意地道。
服侍老皇帝這麼多年,蘇元德深諳這人的脾性。只要能保證目的達成,什麼人命,都是如草芥般卑微的東西。
老皇帝在這種時候尋個替罪羊背鍋,無非就是想讓六皇子放鬆警惕,也好為他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鋪路。
蘇元德拿著密詔的手緊了緊,壓聲道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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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京城,辛辭一路往西,越往西人煙便愈發稀少,有時她尋不到旅店落宿,便只能夜宿山林,不過這倒也為她省了銀兩。
是日,辛辭牽著馬來到一處山腳,抬眼眺望而去,幾百丈外,似有排排房屋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