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芝到寢室，推門就看見一雙很細的腿坐在空了一天的六號床床板上。網上看，黃頭發，臉很小，鼻子很高，衣服空蕩蕩褲子短短的。這是她最後一個舍友。長得像混社會的，開口倒是讓人有些安心，北方人：“這床怎麼睡啊？我啥都沒用。”

輪到也芝去洗澡，她拿著盆進去，端著自己的洗發水沐浴露洗面奶進去。還好下午的時候她爸媽說把熱水器什麼燒水那裡還是那裡一直開啟燒吧，大家平攤點電費，不然洗澡還要排隊等水熱，當時旁邊那個頭發長長的舍友的家長也點頭了。她出來的時候，何雅已經做好了決定，拿著包出去和她媽睡酒店。

一個寢室六個人。三個是本省的，也芝任秋巧儲儲。雲滇的佔揚揚、湘江邊的莊夢琪，還有剛走的，最北邊來的叫何雅。

任秋巧家裡有一個妹妹，她管著妹妹和爸媽，她問莊夢琪：“下午送你來的是你媽和你妹嗎？”

“我妹？那是我姐。”莊夢琪眉毛也很濃，“不是我媽。我姑。”

“噢。”

人和人剛認識的時候總難免要沒話找話說些尷尬話好似拉近關系。

佔揚揚在也芝前頭洗的，頭發包著到也芝出來還沒吹。她問也芝，能不能借一下她的電吹風她還沒買。也芝從空蕩蕩的床下桌中間的幾格架子中拿給她。這個寢室六個人，兩側，一側是也芝和佔揚揚對著睡上床下桌，另一側是上下鋪四個人。佔揚揚吹得很快，她的頭發和也芝差不多長，肩膀往下一些。她把電吹風遞給也芝的時候，也芝的頭發還是能擰出水來的狀態。也芝吹頭發慢得很，在家都是她媽攆在後面趕去吹的，說她天天不及時吹頭發以後老了要頭疼，現在沒了人盯著她，直接不知不覺拖到了快熄燈的時候。

十一點就熄燈。

很正常的睡眠時間，但是對於剛晝夜顛倒完的學生來說，這個點是絕對不可能睡覺的。眼看時間要到了，也芝胡亂吹了一會，帶著熱騰騰的腦袋慢手慢腳地，爬上了自己的床。她還沒買床簾，她的床四下都一目瞭然有點沒隱私的感覺。燈唰啦一下關了，她靠在背後的白牆上點開某寶火速給自己買了簾子。

燈熄了，浴室裡還有水聲。莊夢琪走出來，過了一會開始吹頭發。她吹了好久，好久，大家靜靜地各自在床上玩著手機。

烏魯烏魯的風筒聲停下來那一刻，好像無形的喇叭在空中宣揚該睡覺了，到點了。下頭傳來的光束伴隨著莊夢琪關掉臺燈上床。

寢室黑黑的、靜靜的。

偶爾有點空調滴水的聲音。

枕頭是家裡帶來的，有大太陽天媽媽曬過的感覺，是家裡的味道。她躺下去，轉了兩下發覺自己沒什麼睡意，手摸到枕頭的一邊，轉而在自己胸口上解開打結的有線耳機。插進去，在腦袋裡播歌。歌曲自動轉到一首昂揚的進行曲，她解鎖了螢幕想要切掉，看見宿舍群上任秋巧問你們有聽到音樂聲嗎好像耳機漏音的聲音。

也芝摘下一邊耳機，放在耳骨邊，確定了是自己的。這時候，任秋巧從上鋪小聲地喊儲儲。儲儲從她的下鋪探出腦袋，腦袋上也漏出一隻耳朵，斜掛著她的頭戴式耳機。儲儲很小聲地氣音：“是我的嗎？不是我的吧。”

也芝默默把自己的音量鍵按到最小。

任秋巧有點疑惑：“又沒了。”縮回了她的床上。

難怪媽媽總說她音樂開那麼大聲，十二塊五的耳機不隔音。她確認在手機頁面上關掉了音樂軟體，才拔掉自己的耳機。

好了，睡吧。

她的大學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