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春恨》,晏殊作。”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情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佳音難逢,美夢酣醉。
“太長了,我怎能記住——”
“那便一個字一個字的記!”
“綠楊芳草長亭……呃……”
懶陽慵照臺,羅衣始見開。
芙蓉次第蝶流連,浩渺江波琴悠揚。
平溪縣邸,韓姯攜眾接受聖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孤十三即位,而今已二十有一年矣。
蒙先皇庇佑,天下承平。得臣工協力,民有所安。數年來文治武功,即令萬邦鹹服。
可唯有吏治,終是積弊難消。孤自認德比先聖,可功盼後人。
今皇長女宜,欺上瞞下淫威朝野,孤甚為寒心,因此暫奪其東宮之位,叱禁庭留守以待反思。
然蒼天不棄,皇次女姯人品貴重,甚肖朕躬。願此番姐妹戮力同心,攜手匡扶社稷。
欽此!】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大氣也不敢喘。
唯有韓姯眼底閃過一絲譏笑,繼而神情難辨地叩首。
“兒臣領旨,恭謝聖恩。”
韓姯一朝眷寵加身,寧國各地亦相繼收到此番聖諭。可那人姍姍來遲的相認,在她看來不過是為秦宜做鋪路石。
試想,如果在江南舞弊受賄的是她,可還有半分活路?
再想,倘若私下籠絡近臣,起興門閥的是她,亦會有面壁反思的機會?
更不用想,培植親兵暗衛,組建暗鶯舵之流,肆無忌憚與朝中要員沆瀣蠶食……
可秦宜縱使犯下這滔天罪行,白紙黑字寫滿無數冤魂,到頭來不過是暫奪其位。就連如今光明正大的承認她皇次女的身份,都是為了要她們姐妹同心。
聖恩母愛,何其不公!
一連數日,韓姯彷彿對聖旨置若罔聞,不接見任何訪客,只埋首於政務之間。
對此,眾人束手無策,卻又隱隱擔憂。
直到季勻抱著赴死的決心,方於寂夜推開了那扇天塹難逾的竹門。
昏燭獨燃,燈芯不時劈裡炸響。
季勻手足無措地幾案前,看著面色憔悴蒼白的韓姯。她不由得牙關緊咬,拼命鼓起萬分的驍勇:“韓大人,哦不,應該喚您‘二殿下’——”
“不必如此,你來做什麼?”韓姯沉眸打斷她的話。
“我……屬下擔心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