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似乎有什麼人在叫他的名字,可烏景元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
外面依舊下著大雪,方從大殿裡跑出來,迎面而來的寒風,吹得他猛然打起了哆嗦。
他渾然不顧外面冰天雪地,腳下踉蹌著,一頭鑽進了雪地裡。
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烏景元抱膝藏在裡面,哭了好久好久。
他不明白師尊為什麼不肯聽他解釋,又為什麼要隨手把他指給大師兄。
大師兄是很好,對他也很好,若真和大師兄結為了道侶,想來餘生會被照顧得很好。
可烏景元就是覺得不開心,不甘心,心口裡像是堵著石頭,又沉又硬,卡在他的肚子裡不上不下,快把他活活憋死了。
他好痛!
他哭了得有大半個時辰,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冒著風雪回到了自己的房裡,把鎖起來的小匣子捧出來,卻怎麼都找不到鑰匙了。
情急之下,竟直接揮起拳頭猛砸過去。
嘭的一聲。鎖斷了。
鮮血濺在了匣子上。
烏景元哆嗦著手,從裡面拿出了小哨子,又悄悄下了峰去。
他來到了道場,在曾經師尊傳授他劍法的一棵海棠樹下站著,鼓足勇氣吹響了小哨子。
師尊現身了。
他哭著撲了過去,重重撞在師尊懷裡,兩手緊緊揪著師尊的衣襟,哇啦哇啦的,祈求師尊不要把他許配給大師兄。
可師尊沉默良久,見他沒什麼事,便將他推開了。
很快就消失在風雪夜。
烏景元不死心,再一次吹響了哨子。
他在雪地裡寫下,“我不願意”四個血淋淋的大字。
可師尊每一次,來了看他沒事,就會立馬轉身就走,一直吹了十八次哨子,師尊也來了十八次。
第十九次時,師尊告訴他,此意已決,斷然不會更改,還讓他回小師叔那裡去,安安心心養傷,十天後和沈渡江行合籍之禮。
整個過程,師尊都冷冷冰冰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烏景元寧願師尊沖自己發火,大聲訓斥他不知廉恥也好,就是別這麼雲淡風輕的,就彷彿對他一點都不在意,也一點都不在乎了。
這會讓烏景元覺得,此前種種都不過是一場夢。
如今夢醒了,他應該面對現實了。
而現實就是,師尊不愛他,師尊不要他,師尊把他推給了別的男人!
“那,那此前,你跟我,之間……那樣了,算什麼呢?”烏景元深呼口氣,滿眼浸著淚水。
被寒風一吹,眼睫上都結出了冰霜。
他艱難萬狀地吐出一句話來,眼淚唰的,緊跟著淌了出來。
蒼溪行不忍去看他流淚的通紅雙眼,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那日所見。
他也想問問烏景元,你都跟沈渡江那樣了,又算什麼呢?
可他已經沒有立場去問了。
他早就把自己從烏景元身邊摘了個幹淨,他也沒有多少時間,能在此間逗留了。
最終,蒼溪行只說了句:“什麼都不算。”
也不知道是在說烏景元和沈渡江之間,什麼都不算,還是在自嘲。
後來,無論烏景元再怎麼吹響哨子,師尊都不曾現身了。
他在雪地裡站了一宿,手指凍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