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法開口解釋,只能比劃著手勢,嘴裡發出啊,哦,喔的怪聲,聽起來沙啞得像是含了滿嘴的沙子,讓人不忍傾聽。
“廢物一個!”師祖沒那麼好的耐心,直接甩出兩條路,冷冷道,“要麼,你們就此離開師門,隨你們天涯海角,何處逍遙,與問仙宗再無瓜葛!要麼,你們今日就自戕於此,以保師門顏面!”
語罷,一揮衣袖,一把長劍錚的一聲,搖搖晃晃深紮在烏景元腳下。
氣氛瞬間變得十分凝重。
烏景元呆愣愣地望著面前的長劍,尚沒來得及消化師祖給出的選擇,下一刻面前一恍,大師兄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飛掠到了他面前。
鏘的一聲,拔出了長劍。
毫不猶豫朝他自己脖子上抹去。
孔鴻明發出一聲鳥叫:“啊,大師兄!”
小師叔忙伸手阻攔:“住手!”
千鈞一發之際,蒼溪行閃身而來,一把握緊大徒弟的手,如有千斤之力,嘭的一聲,長劍脫手飛落在地,瞬間被靈力震斷成了兩截。
雪亮的劍鋒,映照在沈渡江臉上,顯得白森森的嚇人,他驚愕又羞愧,慢慢跪倒在地,慚愧地闔上雙眸,肩胛一抖,就落下兩行眼淚,低聲喃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大師兄又有什麼錯呢?
該道歉的,從來都不是大師兄。
當然,也不該是自己。
烏景元不覺得自己有錯,他當時只是想救大師兄而已,如今似乎從一個深淵,又跌入了另一個深淵,他想大聲訴說自己的無奈和委屈,可張開的嘴巴裡,只能吐出單調的嗚哇聲,比烏鴉叫得還難聽。
蒼溪行寒聲道:“我敬你是長輩,又對我曾有半師之誼,遂尊稱你一聲師伯,但不代表師伯能淩駕於我之上,教我如何做事。我才是問仙宗的宗主!我的徒弟就不勞煩師伯費心了!”
“好好好,你既然如此冥頑不靈,就莫怪老夫沒提醒你!當年你與魔尊是如何結怨的,你心知肚明!那魔尊之子臨死前,可是給你留了句狠話!”師祖暴怒道,“他說你成也無情道,敗也無情道!早晚要讓你毀道歸順!”
語罷,怒瞪了烏景元一眼,然後就一甩衣袖憤然而去。
留下了亂糟糟的大殿。
蒼溪行瞥了眼跪在腳邊的大徒弟,眼底流露出一絲不忍。
他闔了闔眸,再睜開眼時,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漠:“你既與你師弟有了肌膚之親,事已至此,你可願與他合籍?”
此話一出,烏景元瞬間就不淡定了,下意識仰頭望向了師尊,滿臉的難以置信。
“弟子,弟子願意!”沈渡江鄭重其事點點頭,“弟子願與景元合籍,此生定善待於他!”
可是烏景元不願意!
他立馬站了出來,在眾人面前張著嘴,兩手胡亂比劃,他想說,他和大師兄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大師兄是清白的!
他也不願意和大師兄合籍!
可他太著急了,手勢又快又亂,根本難以讓人看懂,更糟糕的是,師尊把臉撇開了,似乎故意不去看他笨拙的手勢。
“啊,唔……”他急得要命,跳到師尊面前,著急地去抓師尊的衣袍,然後更賣力地比劃起來。
可是師尊不看他,一眼都不曾往他身上撇,還慢慢將衣袖抽了回去。
烏景元的心瞬間就空落落的了,兩手僵停在了半空中。
他聽見師尊冷漠地吐出一句:“那好,十日後便是你們的合籍典禮。”
以及孔鴻明驚訝,又有些陰陽怪氣的挖苦聲:“呦,那還真是委屈咱們大師兄了呢。”
“看把二師兄高興的,就差蹦起來了呢。”
緊接著,孔鴻明就開始恭喜大師兄,嘴裡說著什麼百年好合,不生貴子,還要隨什麼份子錢。
最後甚至把弟子們都喊了進來,在一片意味不明的祝賀聲中,烏景元慢慢往後退,一直退,直到退出了人群中心,然後,調頭撒腿就跑。
如同身後有鬼在追,一口氣跑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