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竹廬,兩棵勁松,三牆角梅,四圍籬木。端坐於溪河之旁,委居於林山之間,雖獨建山河之處,卻別緻一派清寧愜悠。
小小的一座竹廬,誰也不知它何時建於此處,便是當有人留神時,這一座由竹圍建起的竹廬便已落駐那處。
竹廬。
清幽而雅緻,靜寧而透馨,便是這樣一處仙人見了也願常住的竹廬裡,近來倒是真入住了幾位神仙似的人物。
今日,天氣正是爽涼,竹廬周遭也是靜平。便是這靜平下的寧安,忽著竟是幾聲脆淺腳步在石路上踩行。“悉悉”的聲音,並不算大,只是在這樣偏幽的竹廬處,這踩行於石路間的腳步聲才會幽幽竹間遊蕩。便是這脆下的數步淺行,很快的便是“吱”的一聲刺響,那竹廬前的柵扉竟是叫人啟了。
開啟的柵扉,一身著鵝黃淺衣的女子從裡頭行出,便是手中提了一個竹籃,正打算出廬前往外頭上集採購。誰知人才剛從竹廬裡行出,不過轉個身打算將柵扉帶上,這手方才擱於柵木處,力還未施落,竟是突然有人的話聲在耳邊落響。
突然響起的詢聲,不僅攪了這竹下的安靜,同時也驚了這鵝黃女子的心。便是心中猛然一觸,而後急旋轉身,待看清身後突然出聲之人乃是何人後,這鵝黃女子觸顫的心方才落了穩。
心是落了穩,人也登現幾分惱,便是面惱神怒後,鵝黃女子氣得瞪了眼,說道:“你這廝,竟是裝神弄鬼嚇唬我。”
方才是真叫這突出的聲驚了一跳,還以為平白躥出什麼恐人的東西。如今盯眸一看,竟是個熟人作怪,這被嚇的鵝黃女子自是心下不喜,當即露怨數分。
倒也是那叫她罵責之人,面上也是無奈,因了她的責惱人也顯了幾分委屈。便是委屈色落,這小廝直接回道:“螢草,你可別瞎唬著怪人啊,我怎就平白裝神弄鬼嚇唬你了。明明我剛來的時候老遠就瞧了你,也出聲喊過一次來著,是你自個心裡頭不知再想什麼,沒留神左右,自個叫我給驚了。怎的,難不成你這事也要賴我啊。”
此時這開口笑怨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蕭家三少爺身側的貼身小廝,蕭壽。而那面露惱氣的女子,則是蕭大小姐隨身伺候的貼身丫鬟。
螢草。
對於嚇唬螢草這事,蕭壽那兒可真是心覺甚冤,倒是螢草這處,可不覺此事怪當由己。便是蕭壽那兒笑了怨,螢草這處自是心下不爽,當下也就因了此事,兩人連著鬥了幾番嘴。這嘴上的鬥,自是不可免的,可不若嘴上如何爭鬥,蕭壽總不會無端現於此處。當下人也是發了幾番氣,順勢惱了一番這叫人厭討的蕭壽,螢草那兒才開了口,詢道。
“平白無故的,今兒怎的來了此,後頭還跟了輛車,莫不是家裡頭又讓捎了什麼?”
也是話落,蕭壽那兒方才記起自個此次前來,也是因了事。當即不在趣鬥螢草,而是點了頭說道:“你還真就說對了,今兒來啊,到真是來送東西的。那後頭一車子的東西,可都是練叔親自選挑備下的。來啊,你們幾個也沒在那兒偷懶了,快些將車上的東西搬進竹廬。”
這前半句話是對著螢草說的,至於後半句,自是從了隨行的家丁說的。也是蕭壽這話落後,那些家丁也不好偷懶,當即動了身,開始運搬車上之物。
原先因了車慢了幾步,離得還有些遠,故而這車上究竟裝了多少東西,螢草那兒是沒瞧清的。如今瞧著車停於跟前,且隨行的家丁開始搬著車上之物朝竹廬內送去,螢草這兒忍不得往邊處挪退幾步,隨後看著馬車上壘堆的東西,說道。
“這樣多的東西,這是打算將這竹廬給塞滿嗎?”
也是這微詫的話剛剛落下,蕭壽那兒直接接了口,回道:“這樣還算多啊,這還是銳減了不止一半呢。這些個送來的東西你也不想想,是誰親自整備的,那可是練叔親自動的手。練叔親自準備的東西,你何時見過少的?便是我剛剛瞧時那可是整整的三大車,滿當當的都不知放了什麼。倒也是三掌櫃那兒勸的,說了大小姐來此為的就是圖個清幽,怕是不望叫那樣多的俗物攪了性,練叔那兒才不甘不願的銳減了兩大車。莫不然啊,就練叔一開始的架勢,我都快愁了,是不是將大小姐的閨房全給打包送來了。”
對於自家小姐突然想要尋一處清幽之地小住片許,蕭家管事練叔那兒,自是難安的。這兒也恐著大小姐住不習慣,那兒也憂著大小姐委屈了自個,來來去去總覺著當多送些東西免得叫自家小姐受了罪的練管事,竟是合整了三大車的東西。
那整整的三大車,說實的,若不是三掌櫃勸了規,只怕如今可全都送至竹廬了。只是三掌櫃那兒雖已是勸了規,不過練叔心裡的憂擔,絕不是三掌櫃區區幾句話就可以全數打消的。故而三大車是沒了,可這整整的一大車,還是少不得的。
對於自家的大小姐,練叔那兒是怎麼想怎麼憂,就怕大小姐清閒這段時日叫自個委屈了。只是人雖憂了大小姐,卻也沒這樣個憂法,當下瞧著那來來往往已是運了多趟的家丁,螢草那兒都忍不住,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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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叔心裡頭記掛大小姐,這點螢草也清,可這一車子的玩意兒,也太多了。這要是一會兒大小姐回了,怕是眉心都要蹙了。”
來這兒,為的就是一個清字,偏生練叔一口氣直接給她整了一車的東西。瞧了那滿當當的一車子,便是大小姐還沒歸,小姐究竟當如何蹙嘆,螢草這心裡頭也是有了譜了。
對於大小姐,以及家中少爺的關憂。練叔這一輩子,怕是隻會增不會減。也是苦於無法勸規練叔莫要操心這些,好生靜下來享享清福,故而大小姐那兒提及練叔,也是諸多輕嘆。
大小姐做事,家裡頭從來沒人能說個不字,而練叔行事,便是大小姐這兒,如今也是罕著說上一句不字。故而雖清回頭大小姐瞧見這一屋子滿當當的存物,心裡頭必是好一番無奈氣嘆,螢草那兒也不敢出聲讓家丁將這些東西原路返回。只得一面在那兒嘆著大小姐回來怕是又要愁了,一面任由家丁將車上之物全部搬入竹廬中。
這些東西,皆是練叔命著送入竹廬供大小姐使用的,如今聞著螢草默嘆大小姐回時怕是人都得蹙了,以及瞧見竹廬內甚是安靜,未聞半響小姐悶嘆之聲。故而蕭壽這兒也是明瞭此事大小姐並不在竹廬,當下人也起了幾分奇,忙是開口問道。
“螢草,大小姐此時不在竹廬?”
“自是不在竹廬裡,莫不然咱兩的耳根子還能清淨?”
“這倒也是,要是叫大小姐瞧了練叔又送來這樣多的東西。練叔那兒,大小姐是不會將他老人家怎樣,不過咱兩這耳根子,怕是誰也別想安靜了。對了,大小姐如今不在竹廬內,這是上哪了?”
“上哪?這可就難說了,大小姐現在就好著一個靜字,平素出門上也僅是說上一聲,倒也沒細談會去何處。如今啊,怕是正在這山內哪處幽靜的地兒垂釣淺休呢。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就大小姐那脾性,斷是不會吃虧的。縱是真要吃虧了,如今葉大俠隨在身側,誰人有那本事,能叫咱家大小姐吃虧?”
這竹廬裡的淺幽,幽的並非蕭楚愔一人,便是葉知秋,如今也是隨於此處。兩人話雖未曾說破,不過這裡頭的跟根由由,便是心內當清的人,如今也皆是清了。
倒也是因了螢草這話,蕭壽那兒直接笑著說道:“咱家大小姐,我還真沒見過幾人能給小姐虧吃呢。如今邊側在隨了個葉大俠,就更是沒個虧可以落了。”
“那是自然,也不瞧瞧那是誰家的大小姐。不過話又說回來,你今兒平白的怎就來了此?莫不是閒得無事白給練叔當跑腿的?”
蕭家可不缺家丁小廝,便是這跑腿的事,也輪不到蕭家三少爺身側的貼身小廝來行。故而蕭壽今日竟是現於此處,螢草這心裡頭也是奇的,當下自的多詢上一二。也是因了她這多問的詢,到叫蕭壽記起今日來此,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抬了手,直接敲了自個腦門,便是連聲責怨自己糊塗,竟險著忘了最為要緊的一件事,蕭壽忙從衣內取出幾份書信,隨後交到螢草手中,說道。
“你要不說我到真忘了今日來此還有一件更為要緊的事,這些書信,都是寫給大小姐的,一會兒大小姐回了,你千萬得記著交給大小姐啊。”
“寫予大小姐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