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
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是衙門忙到到腳不沾地的日子。
算總、上報、一道程式趕著一道程式,大人忙到足足二十八天沒有歸家。
我最多就是靠著元夕說的隻言片語,猜測大人如今是何情形。
最後,過了末尾一個月的二十六日,一切突然間閒了下來。
他也總算是能回家了。
但我看到大人的那一刻起,真是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瘦到好似一陣風就會被吹走的人就是他,心痛過後便是氣惱,我頭一次真正對他發了火,冷冷說道:“幸虧如今家裡面只有我一人,若是咱爹咱娘都在,一瞧您這樣子,定會將我訓斥一番。”
“欣兒,說這個作甚?”
“沒什麼,妾身可什麼都不敢說了,您快進門吧,桌上的飯菜正熱著呢。”
“欣兒受累了。稍等下吧,煙成說下午便能回來,爺等他到家後咱們一起吃。”
我突然之間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明知是不大點的事情,偏偏就是想發火,一把甩開了他的手腕,瞪著他:“別的事,無論大事小事都是事,你這邊呢?何曾把自己放在心裡面,你虧待自己時,何曾掛念過在家中正惦記你的我?”
“……欣兒。”大人微微一愣,笑道:“是爺錯了,今年剛來這梅城,事情實在是太多,便沒有照顧好自己,讓你操心實在不應該,以後再也不會了。”
“什麼事兒能比身體更重要?您敢不敢拿鏡子去看看自己是什麼模樣!”我還是頭一回發這麼大的火氣,沒有想到這具身體一激動眼眶就會發紅,看起來跟哭了一樣,我被這不爭氣的眼睛氣的更是添堵,一跺腳,直接朝著迴廊深處走遠了。
一百三十八
此時站在大門口的人雖是不多,但也不少。元夕元暮加上侍衛,攏共也差不多二十來人了。
誰也沒想到素日裡溫柔體貼的夫人會突然間發這麼大的火。
——包括宋大人。
四十來雙眼睛盯著一頓發脾氣,又突然氣呼呼的離開的女子,元夕是打心眼兒裡覺得,
大人有點兒冤。
一百三十九
元夕小心翼翼的開口:“夫人今日是怎地了?之前她可是日日都來問小的您這邊過得如何,小的覺得……”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大人的一個眼刀便送過去,聲音冷的能掉冰冰渣:“這話可是你該說的?”
一百四十
宋煙成是學堂裡面最後一個離開的。
剛剛搬到這裡的時候,他便給家裡面去封信,說的都是些不太重要的小事,最為緊要是他把學堂的位置也一同送了去。
沒過半個月,他便收到了父母親的來信。
他們已經改了自稱,變成了表叔和阿嬸,宋煙成剛看到開頭,心裡變難受得翻江倒海。
十幾年的血骨之情哪裡是說斷就能斷的?他如今一個人遠離家鄉,最為想念的便是他們。
宋煙成是一丁點兒都不想過繼,看信上所說,母親在他離家後便開始吃齋唸佛,日日夜夜為他做祈福,希望能平安順遂。
“……”他抹了抹乾燥的眼睛,雖說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翻開,還是十分的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