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遲暮殺了多少人,玩過多少人心,你以為你那點拙劣的技倆騙得過我?無論你做了多少事,你都將自己封在這副軀殼裡,不敢示人。”
倏爾,蘇清鳶掙開繩索,一把推倒遲暮,面目猙獰伸手掐他的脖頸。
“我沒有,我沒有!”
雙手一點點將力道收緊。
遲暮哈哈大笑:“你氣了,疼了,所以這是要動手殺我?”
蘇清鳶被他的話震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驚慌收回手。
無望的去看尚在昏迷的秋蓮,又轉過頭看見遲暮,想到自己剛才做的一切,將頭埋在胳膊間痛哭。
遲暮暗了暗眼,眼中複雜。
他狼狽起身,移步到蘇清鳶面前:“這下你知道我們有多相像了吧?”
“我不知你有何遭遇,可你骨子裡對自己厭棄,你將自己處於卑微,在你眼中所有人都比你明媚,你嚮往這些所以也喜這般的人,可你那顆心早就腐爛,根本不可能向陽而開。”
蘇清鳶一言不發,只抱頭痛哭。
“哭吧,我被逼吃狗肉的時候也想哭,可是鬼影閣的殺手不能掉淚,我哭不了,你替我哭吧。”
遲暮輕輕撫她散落的發:“你和陸元昭不合適,和我才合適。我們同樣被逼,同樣受苦,用一層表皮偽裝自我,掩蓋我們內裡的懦弱,無能,卑微。”
因不掩藏,活不下去,畢竟人總要融入人群,珍稀的動物受人追捧,然獨特的人會遭排擠,無足夠的能力,心中所有不適都要忍,努力做一個正常人。
別人笑你也笑,看似大家都在光亮中,其實有些人恰恰相反。
向陽之花雖好,太過刺眼,不如你我做一對暗處的草。
主人與玩具也好,成婚夫妻也罷,總之他身邊不再孤寂。
蘇清鳶以為會逼得遲暮無可奈何,卻不想自己先被擊潰了心。
她再否認,卻騙不了自己的心……他說的句句屬實。
她兒時被辱罵被貶低,將自己定位在最低落的塵埃,這就好比耀眼的明星與角落的素人,家庭幸福的優秀青年與窮苦惡毒家中的懦弱少女。
可能她被那對夫妻pua太久,以至自我思維被迫變更,也可能她早被他們的思想灌輸腦海,如一滴墨彙入清水,讓年幼時單薄白紙的她無處可逃。
她縱有多般情緒,卻改變不了卑微的自己,哪怕別人說她處處都好,她也不敢信。
遲暮說他們相像,她最初否認。
如今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對,她與遲暮都被摧殘被折磨,精神□□幾近崩潰,卻又被逼早早長大為自己謀生打算。
人類以群居,創造律法德行約束群體,但自人而創怎會沒漏洞?
蘇清鳶想起父親打罵母親,無人敢管無人能管。
而她,大抵命不好投錯了胎,也因他們暴戾的性格沒少捱打吃苦,這也是她怕疼的原因。
她是被活生生打怕的。
擦幹淚,蘇清鳶平複心情。
她抬頭目視:“縱然你說出花兒來,我也不可能與你在一起。”
她不管遲暮是想互相舔舐傷口療愈,還是尋人陪伴,她的事是她的事,她就算再膽小自卑,她也是她。
“你說的沒錯,我從有記憶起,他們對我的態度取決於能否為他們帶來利益。在他們眼裡我不能傳宗接代,嫁了人就是賠錢貨,所以物盡其用。
我……來葵水時,卻要用冷冰冰的水擦洗碗筷。可他們卻告訴我懂得感恩知足,這不過是他們用來控制我的手段。”
“我直到現在都記得他們把我當皮球踢,因一己私慾將我生下,末了說沒有錢養不起,讓我輟學養家,所以我……老死不相往來。”
她記得,那年她才16,就敢擔著日後生老病死無人照應自己的風險果決了斷。
蘇清鳶眼神一凜:“所以你憑何認為我會受你蠱惑,與你成婚?”
遲暮眯眼,輕笑道:“看來你我仍有些許不同。”
蘇清鳶神色堅毅:“我就是我,縱有許多缺陷也不用改,我有向死而生的勇氣,本就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