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妙茵立刻上前,聽他說完情況後,忍不住看了一眼年茂學。
“大人,那位被您救下的女子,是年縣令之女。”
片刻後,被打理乾淨的醫療帳篷中,年茂學匆匆要進來,被攔在門口洗乾淨了手臉,還在身上套上了乾淨衣物,才被允許進入。
他幾乎沒能認出來,躺在草墊床上的人是自己的女兒年海娘。
她整張臉都腫脹了,渾身綁滿了繃帶,尤其是手腳,腫得十分嚴重,還被綁上了木板(夾板),被小心露出來的面板部位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傷口,更厲害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包著白布,但看過去,依舊觸目驚心。
那一頭烏髮已經被剃掉了,露出了猙獰的傷口,上面還能瞧見線縫過的痕跡。
“海娘……”
不久前還在好好說話的女兒,甚至不到半天,就以這樣的情況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年茂學甚至有種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個噩夢的感覺。
年海娘睡得很沉,並沒有發現父親的到來。
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醒著的話,還要感受身體的疼痛。
年茂學不能在此久留,他恍惚著神情出了帳篷,剛一出去,腿就一軟,被在外面的江溪一把扶住。
江溪原本是要騎馬去胡縣尋求救援的,結果還沒有跑多遠,就碰上了趕來的胡縣兵。
雙方還沒有匯合,他一眼看到了剛被突厥人從馬上甩下去的年海娘。
江溪想要趕過去救人,剛騎馬衝過去,身側便有一銀色盔甲一閃而過。
柳意比他快多了,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殺了那突厥人,救下了海娘。
江溪現在想想都後怕的厲害,以他當時的速度,是根本趕不上救人的。
就算是他趕到了,恐怕也沒有柳大人那樣的力道,能夠一槍便將人捅穿。
還好,還好柳大人出手。
江溪是豐縣縣尉,也參與了戰鬥,戰鬥結束後,他便指揮著其他逃亡出來的小吏,將傷者送往胡縣的醫護帳篷這邊。
此刻,他攙扶著年茂學,同樣是神情憔悴,但還強大精神著安慰道:
“大人,我問過了,海娘沒有性命之憂,只要好好養傷便好。”
年茂學握住江溪攙扶自己的手,深呼吸了幾下才稍稍平復:
“你在這裡……見到我家其他人了沒有?”
江溪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並無,打掃屍首的時候我也在,可能老太爺他們往別的方向跑了。”
年茂學鬆了口氣,卻也沒徹底松下。
還是那句話,逃亡的人倉促之間什麼都沒帶,路上會發生什麼都不一定。
他慢慢往外走去,此處原本是一片挨著豐縣的空地,現在上面搭滿了帳篷,穿著白色衣服的胡縣醫務兵們進進出出,有的人手裡還捧著一盆血水,匆匆到遠處倒掉。
家屬們或崩潰,或痛哭,或麻木的守在帳篷外。
也有斷了胳膊腿的傷者被匆匆抬回來。
此刻,年茂學才像是聽力重新迴歸一樣,聽到了外界的聲音。
一片哭聲——
“兒啊!!!我的兒啊!!”